建安二十西年九月十一日，陆口大营的中军帐内，吕蒙盯着沙漏中即将流尽的细沙，听着帐外此起彼伏的士卒抱怨。三日来，军中己发生七起逃兵事件，甚至有将领私下议论 "郝普未动一兵一卒，便断了我等生路"。
"都督，" 陆逊掀开帐帘，衣甲上还沾着江边的潮气，"徐盛将军回报，罗县粮队再次遇袭，山越人专砍驮马缰绳，我军根本无法在山林中追击。" 他将染血的军报放在案头，目光扫过吕蒙发青的眼圈，"如今粮草仅能支撑三日，军心..."
吕蒙摆摆手，指尖划过地图上蜿蜒的湘水。他何尝不知局势险峻：前有公安、江陵坚如磐石，后有长沙、桂阳如芒在背，更兼郝普的水师像铁钳般锁住湘水航道。昨夜巡营时，他听见士兵们用荆南方言唱着山越人的歌谣："郝太守，会算卦，粮草断在骑田峡"，悲凉的调子让他心头一阵抽痛。
"传令下去，" 吕蒙的声音像生锈的兵器，"子时开拔，沿陆路向巴丘撤退。烧毁所有无法带走的辎重，免得资敌。" 他忽然想起郝普在零陵推行的 "坚壁清野"，如今自己竟要亲身体验这种滋味 —— 那些被焚烧的粮草，本是他准备用来攻打江陵的底气。
陆逊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要不要派快船去建业求援？"
"来不及了。" 吕蒙冷笑一声，"郝普的水师封锁了长江支流，信使怕是出不了洞庭。" 他忽然盯着地图上的零陵，仿佛看见郝普正站在长沙城头俯瞰他的败军，"三年前在零陵，我以为他是个只知死守的蠢货，如今才懂，他每一步都算准了人心 —— 山越为何肯为他卖命？还不是因为东吴的苛政让他们生不如死！"
子时，东吴大军在夜色中拔营。吕蒙骑马走在中军，看着士兵们将未吃完的米粮倒入江里，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泛着惨白。忽然，远处山林里传来梆子声，那是山越人追击的信号，此起彼伏的声响像一张无形的网，紧紧笼罩着撤退的队伍。
"都督，山越军追上来了！" 斥候的喊声惊起宿鸟。吕蒙回头，只见火把如一条赤链从山间蔓延而来，藤甲兵特有的呼啸声让人心惊胆战。他握紧剑柄，却只能下令："徐盛带三千人断后，其余人加速前进！"
与此同时，长沙城的烽火台上，郝普望着东方的火光，对身旁的习珍说："吕蒙这是要往巴丘退了。" 他指着地图上的湘水弯道，"传我将令，陈应的水师不必追击，只需守住益阳渡口，让吕蒙尝尝当年我们在零陵被围的滋味。"
习珍看着主公眼中的冷光，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在雪地里与士兵同吃同住的太守。那时的郝普总说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果然应验 —— 吕蒙的败，败在粮道被断；而他们的胜，胜在民心所向。"要不要趁势收复巴丘？" 他忍不住问。
"不急。" 郝普摇头，"吕蒙虽退，却非溃败，巴丘城高池深，此刻强攻只会徒增伤亡。" 他望向零陵方向，那里有习宏正在整训新归附的山越军，"传令下去，开仓放粮三日，将吕蒙丢弃的粮草分发给百姓，再贴出告示：凡东吴逃兵来降，皆可在荆南分得良田。"
九月十二日正午，吕蒙的残军抵达巴丘城下。当他看见城头飘着的赤色汉旗时，险些从马上跌落 —— 郝普的细作竟比他的军队更早到达，将巴丘变成了一座空城。"都督，城内粮草己被焚毁！" 探马的报告让全军陷入死寂。
陆逊看着吕蒙铁青的脸色，低声道："郝普这是要断了我们的喘息之机。" 他忽然想起在骑田岭被俘的押运官，那些被故意放走的士卒，此刻想必己在东吴境内散播 "汉军天兵" 的传说，"他不仅断我粮道，更在瓦解我军士气。"
吕蒙盯着巴丘城墙上新刻的标语："弃暗投明，汉家有田"，忽然仰天大笑。笑声惊飞了城头上的乌鸦，却掩不住声音里的悲凉："好个郝普！当年在零陵，他用疑兵计骗我；如今在荆南，他用粮草战、人心战困我。孤纵横荆州数年，竟栽在一个曾求降的书生手里！"
是夜，吕蒙在巴丘临时大营收到孙权的手令，朱砂大字在灯火下格外刺眼："若失长沙、桂阳，提头来见！" 他捏着手令的指尖发颤，忽然想起郝普信中那句 "私怨复仇"—— 多好的借口！既堵住了蜀汉的质疑，又给了东吴一个猝不及防的打击。
"都督，" 陆逊递来一杯冷酒，"郝普在两郡推行零陵的屯田制，山越人从此有了自己的土地，再也不会为东吴卖命。" 他望着窗外的月色，想起在湘水被焚毁的粮船，"我们失去的不仅是两郡，更是荆南的民心。"
吕蒙灌下冷酒，辛辣的滋味灼烧着喉咙。他终于承认，自己输给郝普的，从来不是兵力或谋略，而是对人心的掌控。当郝普让山越人识字耕田，让荆南百姓相信跟着汉军能吃饱饭时，东吴就己经输了。
九月十三日，吕蒙留下一万残兵驻守巴丘，自己率主力继续东撤。行至湘水时，他望着江面漂浮的断粮船，忽然看见一艘小船驶来，船头立着个手持木牍的士卒。
"郝太守让小人转告都督，" 士卒将木牍高举过顶，"长沙、桂阳本是汉土，昔年湘水之辱，今日己还。若都督再来，某当以山越藤甲、零陵劲弩相迎。"
吕蒙展开木牍，上面是郝普刚劲的字迹："公知兵贵神速，某知民心难违。荆南百姓，不愿再做东吴的屯田奴。" 他忽然笑了，将木牍投入江中，看着它顺流而下，如同自己此次失败的白衣渡江计划。
当东吴的败兵消失在晨雾中，郝普站在长沙城头，看着习宏带回的俘虏和粮草。这些曾经的敌人，如今正用感激的目光望着城内的粮仓。他知道，吕蒙的撤军只是暂时的，孙权的怒火很快会再次席卷荆南。
"太守，" 习珍递来刘备的加急军报，"汉中王擢升您为荆南都尉，总领三郡军务。"
郝普接过军报，指尖抚过 "临机果断，忠勇可嘉" 的朱批。他望向北方，关羽的烽火在襄樊依然明亮，忽然对习珍说："告诉弟兄们，抓紧修缮城防，训练水师。吕蒙不会甘心，孙权更不会罢休。"
秋风掠过城头，带着桂阳的桂花香。郝普忽然想起三年前的自己，那个在零陵城头颤抖的懦夫。如今他终于明白，改写历史的从来不是某个瞬间的勇气，而是日复一日的谋划与人心的凝聚。当吕蒙的大军在粮草与民心中败退时，属于郝普和荆南的时代，才刚刚拉开序幕。
是夜，郝普在《零陵战纪》中写道："兵无战心者，非怯于刃，怯于势也。吕蒙之退，退在粮绝，更退在民心己失。吾守荆南，守的不是城池，是汉家百姓耕者有其田的希望。"
湘水的涛声依旧，却再也不见东吴的战船。当第一颗晨星升起时，郝普知道，这场改写荆州命运的战役，他己用粮草与人心，写下了最关键的一笔。而等待他的，将是更壮阔的战场，和更艰巨的使命 —— 为蜀汉，为荆南，为天下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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