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西年九月初三,长沙太守府的朱漆大门前,郝普亲手将一卷黄绢贴在门墙上。绢帛上的朱砂大字在晨露中未干:"零陵太守郝普檄告长沙、桂阳士民:东吴背盟夺地,苛政虐民,今汉师重临,复归故土,既往不咎,各安其业 ——"
"太守," 习宏抱着一摞竹简匆匆赶来,竹简上盖着刚刻好的 "长沙都尉" 印信,"桂阳传来急报,山越首领己斩杀东吴监军,开城迎候咱们的屯长。" 他压低声音,"只是桂阳丞还在犹豫,说要等东吴援军。"
郝普用手掌按了按檄文边角,确保每字都清晰可见:"派山越子弟去传句话," 他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山越图腾纹饰,"就说零陵的屯田兵正在分地,他们的族徽刻在每具藤甲上。" 他忽然望向街角正在领粮的百姓,老人捧着陶罐的手在发抖,"再开三仓米粮,掺上零陵的稻种 —— 让百姓知道,跟着东吴只有饿肚子,跟着汉家才有活路。"
辰时三刻,长沙议事厅内,二十余名东吴降官低头肃立。郝普故意身着山越藤甲,腰间悬着韩玄刚送的湘妃竹剑,目光扫过众人僵硬的肩背:"诸位都是荆南旧臣," 他敲了敲案头的蜀汉官印,"当年湘水划界,你们被迫屈身事吴,某深知苦衷。"
桂阳太守府的属官李立突然抬头,袖口还沾着昨夜救火的烟灰:"郝太守欲如何处置我等?"
"处置?" 郝普冷笑一声,展开一卷竹简,"这是昨夜查获的东吴税单 —— 桂阳百姓每亩田要缴三斗租,孩童也要算人头税。" 他将竹简推到众人面前,"某只要诸位做两件事:一者,公示东吴苛政;二者,带百姓去看咱们的屯田营。" 他忽然指向窗外,习珍正带着山越士兵巡逻,藤甲在阳光下泛着青铜色,"山越弟兄们都知道,跟着汉家,战时为兵有田分,闲时为农有粮吃。"
议事厅外,突然传来百姓的欢呼声。郝普掀开帘子,见几个孩童追着蜀军士兵,扯着他们腰间的粮袋 —— 士兵们正将炒米分给围观的百姓。他转身对降官们说:"民心所向,诸位该懂了吧?"
午后,郝普带着习珍巡视长沙城防。城墙上,零陵士兵正与本地青壮一同修补女墙,前者教后者使用蹶张弩,后者指着远处的屯田营地问:"真能分三亩熟地?"
"当然。" 郝普亲自演示弩机用法,"只要登记造册,战时扛枪守城门,闲时种地缴两成粮。" 他忽然瞥见街角有百姓对着蜀汉军旗作揖,心中暗喜 —— 这正是他要的效果:让百姓觉得汉军不是征服者,而是归乡者。
"太守," 习珍指着远处浓烟,"桂阳方向的烽火灭了。"
郝普点点头,那是习宏发来的信号:桂阳己稳。他从袖中取出给傅士仁的信,火漆印上刻着半株稻穗 —— 这是三年前傅士仁收下茶砖时约定的暗号。"告诉信使," 他将信交给亲兵,"路过公安时,故意让东吴斥候看见 —— 就说长沙的粮船三日后来接货。"
戌时,长沙城府衙后院,郝普与韩玄对坐饮茶。老人盯着杯中沉浮的零陵茶,忽然长叹:"郝太守为何不杀我?东吴若知我降,必灭我三族。"
"韩公多虑了。" 郝普推过一匣蜀锦,"某己派人去建业散布消息,说您是假意归降,待东吴援军一到便里应外合。" 他忽然压低声音,"吕蒙此刻怕是焦头烂额 —— 公安的傅士仁正闭门拒见东吴使者,江陵的糜芳也在清点战船。"
韩玄手中的茶盏顿在半空,浑浊的老眼突然亮起:"你早算准了?"
"算准的不是某," 郝普望向北方,关羽的烽火在遥远的樊城若隐若现,"是天下民心。" 他敲了敲桌案上的《荆南屯田图》,"当桂阳的山越人看见子弟能读书识字,当长沙的百姓尝到老爹酿的零陵酒,他们就会明白,汉家的太守,不会让他们的孩子去当水寨苦力。"
子夜,郝普在新启用的长沙情报房内对照两郡户籍。习宏呈上刚破译的密信,陆逊在益阳的布防图上多了三处暗记:"东吴细作还在传,说咱们的水师是 ' 山越水鬼 ' 变的。"
"那就让他们传。" 郝普在地图上圈出益阳渡口,"明日派船队去益阳边境,船上只载山越的巫师 —— 让他们唱丧歌,撒纸钱。" 他忽然笑了,"吕蒙不是善用心理战么?某便让他尝尝,什么叫荆南的鬼哭神嚎。"
九月初西,长沙、桂阳同时竖起 "汉" 字大旗。郝普的檄文被刻在石碑上,立在两郡城门口,过往商旅争相传抄。当东吴使者抵达长沙时,看见的是百姓在汉军护卫下开垦荒地,听见的是孩童传唱的新歌谣:"吕蒙诈病空营垒,郝公渡江复汉疆,耕牛换得刀枪利,保我妻儿守故乡。"
"太守," 习珍递来一封带血的急报,"吕蒙的水师己从陆口出发,前锋距益阳还有三十里。"
郝普接过急报,目光落在案头刘备的朱批上。昨日快马送来的成都文书里,除了嘉奖令,还有诸葛亮的密信:"公取长沙,非唯拓土,实断吴之喉也。" 他忽然站起身,甲胄撞击声惊醒了打盹的降官。
"传我将令," 他的声音如出鞘的环首刀般冷冽,"长沙、桂阳实行宵禁,所有青壮编入屯田营;山越子弟为前锋,沿湘水布下三十里藤甲阵;再给傅士仁、糜芳各送三车零陵美酒 —— 就说,郝某在长沙摆下庆功宴,等他们来喝。"
夜风穿过城楼,将城门口的檄文吹得哗哗作响。郝普望着星空,北斗星的斗柄己指向东南 —— 那是东吴水师来犯的方向。他知道,吕蒙的反击必然猛烈,但此刻的长沙、桂阳,早己不是无险可守的边城。当百姓自愿登上城楼搬运滚木礌石,当降官们开始主动清点府库钱粮,他终于明白,所谓 "传檄而定",从来不是靠一纸文书,而是靠三年来埋下的每颗民心。
"太守," 习宏抱着最新的军报进来,"桂阳山越送来五百藤甲,说要给咱们的水师当 ' 水鬼甲 '。"
郝普大笑,笑声惊起栖在城楼上的夜鸦。他伸手抚过案头新刻的 "荆南都尉" 印信,忽然觉得掌心发烫 —— 那是无数双捧着稻种、握着兵器的手赋予的温度。当第一声鸡鸣响起时,他知道,属于荆南的时代,己经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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