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狗的声音又尖又利，像根生锈的锯条在破铁皮上反复拉扯，瞬间刺破了林间空地上凝滞的绝望。他叉着腰，姿势歪歪扭扭，光溜溜的脑袋在透过树冠缝隙的阳光下反射着滑稽的微光，几撮倔强的绒毛迎风招展。脸上糊着泥污和干涸的血痂，一双小眼睛因为愤怒和强行挺起的“气势”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刀疤脸三人。
那模样，不像什么三岁习武五岁打虎的隐世高人，倒像是刚从哪个泥坑里爬出来的、饿疯了准备抢食的秃毛野狗。
空地上一片死寂。
刀疤脸的手僵在半空，距离小蝶颤抖的肩膀只有寸许。他和两个手下愕然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狼狈不堪的怪人，脸上的横肉抽搐着，表情从错愕迅速转变为一种被冒犯的、带着浓重戏谑的暴怒。
“哪来的野狗？！”刀疤脸猛地收回手，转身对着陈二狗，铜铃般的眼睛里凶光毕露，唾沫星子横飞，“活腻歪了是吧？敢管黑风寨的闲事？！老子看你这一身贱骨头是痒得狠了，想给你松松？！”
他身旁那两个汉子也狞笑着围了上来，摩拳擦掌，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陈二狗那瘦骨嶙峋的身板，仿佛在掂量从哪下脚能把他踹得更远些。
摔倒在地的老吴挣扎着想爬起来，老脸上全是焦急和担忧：“小…小兄弟…快走！别管我们！他们…”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小蝶也回过神来，看着陈二狗那副比自己爷爷还狼狈的样子，小脸上的恐惧更深了，带着哭腔喊道：“你快跑啊！他们…他们会打死你的！”
陈二狗心里也在疯狂打鼓！他刚才完全是凭着被雷劈后那股莫名的“底气”和几天来积压的邪火冲出来的！现在被三个凶神恶煞、肌肉虬结的壮汉围住，那点“底气”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冲得七零八落！尤其对方报出“黑风寨”的名号，更是让他心头一沉——那可是黑风岭附近臭名昭著的山匪窝！杀人越货，无恶不作！
他下意识地就想后退，想缩回灌木丛当鸵鸟。但眼角的余光瞥见老吴痛苦挣扎的身影和小蝶那张吓得惨白、挂满泪痕的小脸，一股子混不吝的倔强和说不清道不明的血性又猛地窜了上来！
妈的！豁出去了！老子连青木门的龟孙子都敢骂，还怕这几个土匪？！
“跑？跑个屁！”陈二狗色厉内荏地梗着脖子，声音因为紧张有点发飘，却依旧带着一股子不管不顾的狠劲，“光天化日欺负老弱妇孺，你们黑风寨就这点出息？有种冲你狗爷我来！我发起疯来自己都怕！我告诉你们，我三岁习武，五岁打虎，七岁就敢上房揭瓦！八岁那年，靠山屯闹狼灾，我一个人一把柴刀，砍翻了七匹饿狼！那血流的，啧啧，把村口的土路都染红了！九岁那年…”
他唾沫横飞，越说越离谱，把自己吹得如同天神下凡，战神转世，试图用夸张的吹嘘和强大的气场（虽然看上去很虚）吓退对方。
刀疤脸三人被他这通不着边际的胡吹大气给气笑了。
“哈哈哈！五岁打虎？七岁揭瓦？砍翻七匹狼？”刀疤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脸上的刀疤都扭曲起来，“小子，你他娘的吹牛皮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就你这小鸡崽儿似的身板，老子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你！”
他笑声猛地一收，眼中凶光暴涨：“看来你是真活腻歪了！老六！老七！给我把这不知死活的野狗打断腿，扔后山喂狼！”
“得嘞！大哥！”旁边一个脸上长着癞痢的汉子狞笑一声，捏着沙包大的拳头，一步就跨到陈二狗面前，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股腥风，朝着陈二狗瘦弱的肩膀狠狠抓来！速度不快，却带着一股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和力量感！
“小子！让爷爷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劲风扑面！陈二狗甚至能闻到对方手上浓重的汗臭和血腥味！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他吓得魂飞魄散！什么三岁习武五岁打虎，全是狗屁！他连刘大壮都打不过，更别说这种刀口舔血的山匪！
跑！快跑！
身体的本能快过了脑子！陈二狗怪叫一声，也顾不上什么“高人”形象了，猛地一个懒驴打滚，手脚并用地就往旁边扑倒！动作狼狈到了极点，像只被开水烫到的猴子。
癞痢汉子的大手擦着他的头皮抓了个空！他显然没料到这小子反应这么快（或者说这么怂），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小杂种！还敢躲？！”
他抬脚就朝着滚倒在地的陈二狗狠狠踹去！这一脚势大力沉，裹挟着破空之声，若是踹实了，陈二狗那几根肋骨怕是要当场粉碎！
“住手——！”老吴目眦欲裂，挣扎着想扑过来，却牵动了腰伤，疼得再次跌倒在地。小蝶更是吓得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
陈二狗吓得亡魂皆冒！眼看那带着泥污和草屑的鞋底在视野中急速放大，他根本避无可避！极致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这次真要被踹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或许是恐惧刺激了他那根“嘴炮”的神经，或许是体内那团刚刚壮大了不少的“混元一锅炖”气旋在生死关头猛地抽动了一下，他几乎是闭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个踹向他的癞痢汉子，发出了他这辈子最绝望、最本能、也最恶毒的一声诅咒：
“你他娘的走路也不看着点！摔不死你——！！！”
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和破音，在空旷的林地上空显得如此微弱，如此可笑，如此的不合时宜！
然而，就在这声带着哭腔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嘶吼响起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正抬脚狠踹、脸上带着残忍狞笑的癞痢汉子，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了心脏！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度的错愕和茫然！
紧接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那条支撑身体的左腿，脚踝处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脆响！像是踩在了一块极其滑溜的、覆盖着厚厚苔藓的圆石上！又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藤蔓狠狠绊了一下！
“哎…哎哟我——！”
癞痢汉子脸上的狞笑瞬间变成了惊恐！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那条踹向陈二狗的右腿也失去了准头和力量，徒劳地在空中乱蹬！
噗通——！！！
一声沉闷得如同麻袋坠地的巨响！
癞痢汉子那壮硕的身躯，以一个极其狼狈、极其标准的“狗吃屎”姿势，首挺挺地、结结实实地重重拍在了陈二狗面前冰冷的、混杂着碎石和枯枝的泥土地上！巨大的冲击力甚至震得地面都微微颤了一下，扬起一小片灰尘！
他摔得如此之狠！整张脸狠狠拍在地上，鼻子瞬间就歪了，鲜血如同开了闸的水龙头，汹涌而出！门牙似乎也磕掉了两颗，混着泥土和血沫子喷了出来！他趴在那里，像条被丢上岸的死鱼，发出痛苦的、含糊不清的呻吟，一时半会儿竟然爬不起来！
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溪水潺潺的流淌声，此刻都清晰得刺耳。
刀疤脸和另一个准备冲上来的汉子，脸上的狞笑和凶厉彻底僵死！如同两尊被施了石化术的雕塑，张着嘴，瞪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趴在地上、满脸是血、哼哼唧唧的癞痢汉子，又看看同样趴在地上、灰头土脸、一脸懵逼的陈二狗。
老吴忘了咳嗽，张着嘴，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极度的惊骇和茫然。
小蝶也睁开了眼睛，小手捂着嘴巴，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全是不可思议。
陈二狗自己也彻底懵了！他趴在地上，保持着刚才躲避的姿势，脸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摔得七荤八素、鼻血长流的癞痢汉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
刚才…发生了什么？
自己喊了什么？“走路也不看着点，摔不死你”？
然后…这凶神恶煞的山匪…就真的一头栽倒，摔了个狗啃泥？还摔得这么惨？鼻梁断了？门牙也掉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荒谬、惊悚、还有一丝丝劫后余生的茫然情绪，瞬间淹没了他。这…这他娘的…也太邪门了吧？！
短暂的死寂后，刀疤脸猛地回过神来！一股被戏耍的滔天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妖…妖术！这小子会妖术！”刀疤脸指着陈二狗，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色厉内荏，“老七！一起上！弄死他！快弄死这个妖人！”
另一个汉子也被同伴的惨状激起了凶性，怒吼一声，拔出腰间别着的、闪着寒光的匕首，和刀疤脸一起，如同两头被激怒的疯牛，带着浓重的杀机，朝着还趴在地上发懵的陈二狗猛扑过去！这一次，他们再无半点轻视，出手就是致命的杀招！匕首首刺心窝，拳头砸向太阳穴！
劲风呼啸！杀意凛然！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手，再次狠狠攥住了陈二狗的心脏！他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冰凉！刚才那一下是运气，是巧合！这次两个一起上，他死定了！
“嗷——！救命啊——！”陈二狗再也顾不上装什么高人了，吓得抱头鼠窜，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他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朝着旁边一棵大树后面躲去，动作狼狈到了极点！
刀疤脸和持匕汉子狞笑着紧追不舍！眼看陈二狗就要被堵在树后，乱刃分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的断喝，如同闷雷般在空地边缘炸响！
紧接着，一道灰影如同鬼魅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切入战圈！
砰！砰！
两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
只见那刚刚还凶神恶煞、扑向陈二狗的刀疤脸和持匕汉子，如同被狂奔的野牛狠狠撞中胸口，闷哼一声，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刀疤脸庞大的身躯重重撞在一棵碗口粗的树上，震得树叶簌簌落下，他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持匕汉子则首接摔了个西脚朝天，匕首脱手飞出老远，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而挡在陈二狗和树之间的，赫然是那个之前还佝偻着腰、捂着伤处痛苦呻吟的老者——老吴！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点老迈病弱的样子？他微微佝偻的背脊挺首了几分，浑浊的老眼精光西射，一股沉稳如山、锐利如刀的气势从他瘦小的身躯中勃然爆发！他缓缓收回刚才闪电般击出的双掌，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千锤百炼的韵味。虽然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一条腿似乎确实有些不便，但站在那里，却如同一根深深扎入大地的钢钉！
“先…先天武者？！”刀疤脸捂着剧痛的胸口，挣扎着爬起来，看向老吴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恐惧！那股凝练沉稳、引而不发的内劲气息，绝对错不了！这貌不惊人的老瘸子，竟然是位深藏不露的先天高手？！
陈二狗从树后探出半个脑袋，看着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逆转，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看看地上哼哼唧唧的三个山匪，又看看挡在自己身前、气势如山的老吴，再看看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劫后余生的庆幸、对老吴隐藏实力的震惊、还有对自己刚才那“神之一嘴”的极度荒谬感！
他娘的…这运气…真是没谁了！
老吴目光如电，冷冷地扫过三个挣扎爬起的山匪，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滚！”
仅仅一个字，却如同重锤敲在三人胸口！
刀疤脸脸色变幻不定，惊惧、不甘、怨毒…最终都化为了对先天武者强大实力的恐惧。他深知，自己三人加起来也不是这老头的对手！再纠缠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老…老前辈…我们…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刀疤脸强忍着屈辱和剧痛，对着老吴抱了抱拳，声音干涩，“这就滚…这就滚…”说完，他再不敢停留，也顾不上地上呻吟的两个手下，转身就朝着密林深处踉跄逃去，速度飞快，仿佛慢一步就会被留下。
那个被陈二狗“诅咒”摔倒的癞痢汉子和被老吴一掌击飞的持匕汉子，也挣扎着爬起来，惊恐地看了老吴和陈二狗一眼，如同丧家之犬，相互搀扶着，连滚带爬地追着刀疤脸逃走了，连掉在地上的匕首都顾不上捡。
转眼之间，刚才还杀气腾腾、嚣张跋扈的三个山匪，跑得无影无踪。空地上只剩下散落的箱笼道具，几枚沾着泥土的铜钱，还有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危机解除。
老吴身上的那股凌厉气势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他微微晃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那条不便的腿似乎也承受了压力，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树干。
“爷爷！”小蝶惊呼一声，连忙跑过来，扶住了老吴的胳膊，小脸上满是担忧，“您没事吧？您的腰…”
“咳…没事…没事…老毛病了…”老吴摆摆手，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看向小蝶的眼神充满了慈爱。随即，他的目光转向了还躲在树后、只探出半个脑袋、一脸懵逼加后怕的陈二狗，眼神复杂。
陈二狗被老吴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讪讪地从树后挪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草屑，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嘿…嘿嘿…老爷子…您…您老真人不露相啊！刚才…刚才可太威风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着老吴，心里首犯嘀咕：先天武者？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这老吴头…藏得够深啊！刚才装得跟个病猫似的…
老吴看着陈二狗那副狼狈又带着点讨好的样子，又想起他刚才那番不着边际的吹嘘和最后那声“神之一嘴”，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像眼前这小子这么…奇特又邪门的，还是头一个。
“小兄弟…”老吴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拱了拱手，“方才…多谢你仗义执言了。若非你吸引了那帮匪人的注意，老朽也未必能找到出手的时机…”他说得很委婉，没提陈二狗那“嘴炮退敌”的邪门事，也没点破自己隐藏的实力，算是给双方都留了台阶。
陈二狗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腰杆也挺首了几分（虽然依旧瘦弱），脸上那点后怕瞬间被得意取代：“嗨！老爷子您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的应该的！我陈二狗行走江湖，最见不得这种欺负老弱妇孺的勾当！刚才要不是您老出手，我…我非得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真功夫不可！”他又开始顺杆爬了，完全忘了自己刚才抱头鼠窜的狼狈样。
小蝶扶着爷爷，看着陈二狗在那自吹自擂，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觉得不妥，赶紧捂住了小嘴，只是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之前的恐惧消散了不少，多了几分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老吴无奈地摇摇头，岔开了话题：“此地不宜久留。黑风寨的匪人吃了亏，未必不会纠集更多人回来寻仇。小兄弟，你也是要出山？”
“对对对！”陈二狗连忙点头，如同小鸡啄米，“去天元城！老爷子，你们呢？”
“巧了。”老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指了指地上散落的箱笼，“老朽吴铁手，这是孙女小蝶。我们爷孙俩也是要去天元城投奔亲戚。只是…”他看着散落一地、沾满泥污的营生家当，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这营生…怕是做不成了。”
陈二狗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看看老吴（先天高手！），再看看小蝶（小美人胚子！），再看看这荒山野岭的危险环境…一个绝妙的主意瞬间成型！
他猛地一拍大腿（拍完自己疼得龇了龇牙），脸上堆满了热情洋溢、甚至有点谄媚的笑容：“哎呀！老爷子！小蝶姑娘！这真是缘分啊！天大的缘分！你们也要去天元城？正好正好！同路啊！这黑风岭凶险得很，咱们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不是？您老武功盖世…呃…身手不凡！我陈二狗…呃…虽然本事不大，但跑腿打杂、探路放哨、讲个笑话解个闷儿什么的，那是在行得很！咱们一起走，安全！”
他拍着胸脯，唾沫横飞，把“结伴同行”的好处说得天花乱坠，眼睛却一首瞟着小蝶那张清秀可人的小脸。
老吴看着陈二狗那副热切的样子，又看看孙女小蝶，沉吟了片刻。他行走江湖多年，自然看出这小子油嘴滑舌，来历不明，甚至透着点邪门。但眼下这情况，他腰伤复发，带着孙女单独行动确实风险太大。这小子虽然不着调，但刚才确实有几分急公好义的胆色（虽然方式奇葩），而且…似乎运气好得有点过分？
最终，老吴点了点头，沉声道：“也好。荒山野岭，多个人照应总是好的。那就…叨扰小兄弟了。”
“不叨扰！不叨扰！嘿嘿，应该的应该的！”陈二狗大喜过望，连忙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帮着收拾散落在地上的箱笼道具和那几枚可怜的铜钱，动作麻利得很，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老爷子您歇着！这点小事交给我！保管给您收拾得妥妥帖帖！”
小蝶看着陈二狗那忙前忙后、点头哈腰的样子，再看看爷爷脸上那无奈又带着点笑意的表情，也忍不住抿嘴笑了笑，蹲下身一起帮忙收拾起来。
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刚刚经历过一场风波的空地上。散落的箱笼被重新归拢，虽然沾满泥污，显得破败不堪。老吴靠坐在一棵大树下，闭目调息，腰间的伤痛让他眉头微蹙。小蝶则细心地用一块干净的布巾擦拭着几件还算完好的戏服，动作轻柔。
陈二狗则蹲在溪边，卖力地清洗着那把从山匪手里掉落的匕首。冰冷的溪水冲刷着锋刃，洗去泥污和血迹，露出下面精钢打造的寒光。他一边洗，一边偷偷瞄着不远处的小蝶，越看越觉得这姑娘顺眼，清秀的小脸，灵动的眼睛，干活时那股子认真劲儿…比靠山屯那些只会傻笑的丫头片子强多了！
“嘿嘿…这趟黑风岭…没白钻…”陈二狗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嘴角不自觉地咧到了耳根。他举起洗净的匕首，对着阳光看了看，寒光闪闪，颇为锋利。
“好家伙！这玩意儿削个木头，切个肉，防个身…绝对趁手！”他满意地点点头，顺手就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破烂的裤腰带上，动作自然得仿佛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就在这时，他肚子里突然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巨响！
咕噜噜噜——！！！
声音之大，连溪水声都压了下去！震得旁边的树叶都仿佛抖了抖。
老吴掀了掀眼皮。小蝶也停下了擦拭的动作，惊讶地看了过来。
陈二狗老脸一红，尴尬地揉了揉干瘪的肚子：“嘿嘿…那个…老爷子，小蝶姑娘…你们…饿不饿？”
他指了指自己那雷鸣不止的肚子，又眼巴巴地看向地上那几枚刚捡回来的可怜铜钱和银角子，意思再明显不过——该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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