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刀蹲在镖局库房的横梁上，指尖拂过樟木箱边缘的抓痕。三道并行的浅沟里嵌着橘色绒毛，在晨光中泛着金丝般的光泽——这己经是本月第七起"失窃案"，丢的全是女子贴身衣物。
"姜镖头！"新来的趟子手举着件茜色肚兜冲进来，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那、那猫又来了！"
金元宝蹲在院墙的琉璃瓦上，嘴里叼着的肚兜金线闪烁。姜小刀甩出三枚铜钱击向猫爪，却被它灵巧地翻身躲过。绣着并蒂莲的绸缎在空中展开，背面赫然用银线绣着半幅漕运图。
"别伤它！"沈砚的声音伴着酒气飘进来。他今日穿了件孔雀翎大氅，衣摆缀满铃铛，走起路来活像移动的乐器铺子，"这可是本公子的招财神兽。"
姜小刀反手将肚兜塞进袖中，摸到刺绣凸起处藏着细若蚊足的批注：【戌时三刻，青龙闸】。她突然想起昨夜截获的密报，说是有批标注"丝绸"的货箱要经水门入京。
"沈公子倒是清闲。"她故意踢翻墙角的陶罐，二十八个核桃滚向沈砚脚边，"不如解释解释，你的猫为何专偷镖局货物？"
沈砚就势坐在石阶上，从袖中摸出把金算盘："姑娘这就有所不知了。"算珠碰撞声里，他随手抓起核桃抛向空中，"金丝软甲造价每寸三钱银，掺了天蚕丝的肚兜值五钱，至于这核桃......"
"咔嗒"一声，核桃在算盘上裂成两半。沈砚捏着果仁轻笑："产自漠北的鹰嘴核桃，壳上刻着突厥文字——姑娘不妨猜猜，这些'零食'原本该送去哪？"
姜小刀瞳孔微缩。昨日押送的"干货"箱确有二十袋核桃，此刻库房里却只剩空袋。她拔刀抵住沈砚咽喉："你动了镖货？"
"冤枉啊！"沈砚扯开衣襟，露出内衬缝着的十几个核桃，"都是金元宝的嫁妆，不信你闻——"他晃了晃核桃，飘出的竟是龙涎香气。
金元宝突然从屋檐跃下，猫爪拍向姜小刀后腰。她旋身躲避时，藏在腰带间的半块虎符不慎滑落。沈砚用鞋尖勾起虎符，符身雕刻的蟠龙纹竟与肚兜上的漕运图严丝合缝。
"妙啊！"他举起虎符对着日光，"原来青龙闸的机括要用长公主府的令牌启动，难怪......"
话音未落，墙外突然传来破空声。姜小刀挥刀斩落三支弩箭，箭杆中空的夹层里掉出胭脂盒。沈砚用簪子挑开盒盖，朱砂粉泼洒成扇形，在地面显出血红色的水文图。
"午时涨潮，青龙闸。"他蘸着胭脂在墙上画出抛物线，"若有人此刻炸闸，半个东市都会变成威尼斯。"
姜小刀刚要追问"威尼斯"是何意，金元宝突然炸毛尖叫。橘猫叼着她的束发带窜上屋顶，丝绸飘落处露出砖缝里的火折子——引线正滋滋燃向地窖方向。
"接住！"沈砚抛来个琉璃瓶，姜小刀本能地挥刀劈开。酸液与火药接触的瞬间，腾起的紫色烟雾在空中凝成个"兖"字。
紫色烟雾凝成的"兖"字尚未消散，地窖方向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姜小刀揪住沈砚的后衣领疾退三步，二十八个核桃从他们方才站立处破土而出，在半空炸成焦黑的粉末。
"这机关设计得妙啊！"沈砚拍去大氅上的灰尘，从袖中抖落把金算盘，"每颗核桃都是压力触发器，误差不超过——"
"闭嘴！"姜小刀挥刀劈开迎面飞来的碎木箱，箱内滚出的金丝软甲在月光下泛起涟漪。她突然发现每片甲胄的锁子纹路，竟与肚兜上的刺绣完全吻合。
金元宝从屋檐跃下，猫爪精准拍中院中石狮的左眼。青石板地面应声裂开，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甬道。沈砚捡起块碎石投入洞口，侧耳听着回响："垂首高度十五丈，落地时间三点七秒，符合抛物线方程......"
姜小刀拽着沈砚的腰带跳入洞口时，听到他还在念叨重力加速度。甬道石壁上嵌着夜明珠，幽蓝光芒映出密密麻麻的突厥文字——每个字符都被细如发丝的银线串起，织成张覆盖整面墙的星象图。
"坎为水，离为火。"沈砚用指甲刮下银线表面的朱砂，"这是用《周易》加密的布防图，对应青龙闸的十二道水门。"
前方突然传来机括转动声，三十七支弩箭呈蜂窝状射来。姜小刀旋身挥刀织成银网，箭矢撞上刀刃迸出火星。沈砚趁机摸出怀中的核桃，就着箭杆上的磷粉在墙面画出三角函数："震位偏移七度，巽位补三丈——踹！"
姜小刀本能地踹向东北角的石砖，暗门轰然开启的瞬间，数百件金丝软甲如瀑布倾泻。沈砚扯过件软甲罩在头上，甲片碰撞声里夹杂着他的惊叹："好家伙！用天蚕丝混合玄铁锻造，这工艺够申请非遗了！"
金元宝突然炸毛尖叫，叼着件茜色肚兜窜上梁柱。姜小刀挥刀斩断追击的银丝，发现肚兜背面用鱼胶粘着半张羊皮——与她在长公主旧居找到的残图拼合，竟是皇宫暖阁下的密道全貌。
"小心脚下！"沈砚突然将姜小刀扑倒在地。她方才站立的地砖翻转，露出浸泡在绿液中的箭簇。液体接触空气后迅速汽化，在穹顶凝成"亥时"二字。
"时间胶囊啊这是。"沈砚用银簪蘸取液体，在软甲上画出分子式，"硝化甘油混合曼陀罗汁，爆破时会释放致幻气体——看来有人想给皇上办个迷幻登基礼。"
甬道尽头忽然亮起火光，十二个黑衣人推着木车逼近。姜小刀嗅到熟悉的龙涎香味，与三日前在慈恩寺截获的贡品如出一辙。她挥刀劈开车上麻袋，倾泻而出的并非香料，而是刻着军械司印记的震天雷。
"接着！"沈砚抛来个酒葫芦，姜小刀本能地挥刀斩开。烈酒泼洒在震天雷表面，竟将引信腐蚀殆尽。金元宝趁机跃上木车，猫尾扫过机关按钮，车底板突然弹开——二十件肚兜如旌旗展开，每件都绣着半幅皇宫地形图。
黑衣人首领突然吹响骨笛，姜小刀顿觉腕间虎符发烫。沈砚抓起把核桃掷向空中，坚果壳上的突厥文字在火光中投影出密信：【子时炸闸，水淹东宫】。
"原来核桃是密码本！"姜小刀恍然大悟，挥刀斩断骨笛。沈砚就势滚到木车旁，用胭脂在肚兜上画出抛物线："青龙闸的爆炸会引发连锁反应，根据伯努利方程计算......"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甬道顶部裂开缝隙，月光如银瀑倾泻而下。金元宝叼着件金丝软甲窜上横梁，甲胄内衬赫然用血写着：【长公主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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