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明宫废窖像巨兽的冰喉。凰钥插入锁孔的“咔哒”声在死寂中炸开，厚重的窖门吱嘎滑入石槽，扑面是混着腐尘的凛冽寒气。三具小小的薄棺静静卧在冰晶覆地的窖室中央，棺盖凝着厚霜，却清晰地拓印出湿漉漉的「人」字水渍——如同濒死者最后的抓挠。
林晚举着火折的手微微发抖。火光跃上中央冰棺的刹那，她几乎窒息——棺盖冰层下，一张青白的女人脸若隐若现！黑发海藻般贴在颊边，最刺目的却是她脖颈上一道深紫的勒痕，以及勒痕下悬着的半枚血色玉璜！
玉璜半边雕着狰狞的狸猫噬凤图，另半边刻着清晰的「姜」字小篆！璜身裂痕处渗着黑红粘液，像是凝固的毒血胎膜。
“姜后弑凰...”林晚喃喃，指尖刚触冰棺边缘。萧珩的玄铁匕却更快！匕尖如毒蛇吐信，“铮”地击碎棺盖边缘冰棱！一块碎冰溅起，擦过他紧抿的唇，割出一道细小的血线。
“小心冻裂棺中尸毒气。”他声音冷得掉冰渣，匕尖却精准剔向那半枚玉璜。玉璜被挑起的瞬间，棺中女尸的头颅竟轻微侧转！脖颈勒痕下赫然露出一枚深嵌皮肉的琉璃钉！钉头雕着微缩的慈明宫殿纹！
“琉璃钉...”林晚瞳孔骤缩，猛地掏出药囊中的苦杏仁粉，混着自己腕血抹上冰棺表面！血粉混合物在低温下迅速结晶，竟在冰面析出数行荧光蓝字：
「丙寅霜降子时三刻，姜后持璜胁命：溺毙凰胎。
周慈心钉封己喉，托孤溺闸...赴死护胎！」
胎！母亲怀中溺亡的“皇子”竟不是真凰种！真凰胎下落何处？！
“哗啦！”左侧小棺盖突然滑落一截！一股奇异混合着乳腥与药涩的气味弥散！林晚扑近，只见棺内蜷缩着一具极小骸骨，头骨天灵盖处嵌着一片烧焦的青瓦片！瓦上黏着几星褪色的靛蓝花粉——正是卷中毒死狗情敌的蛇兰干花！
骸骨肋骨缝隙中，卡着一枚沾着奶垢的赤铜长命锁！锁底阴刻小字：「慈恩堂癸字窖，亥时添丁」。
亥时？慈恩堂簿记录皇子溺亡于子时！
“凰胎被盗换时辰...”林晚脑中电光石火！母亲以钉封喉拖延时间，是为狸猫换真凰制造时间差！真正凰胎或许还在——
念头未止，窖顶突然轰塌！碎瓦寒冰倾泻而下！萧珩猛将她拽入怀中，后背硬扛下砸落的断梁！灰泥烟雾中，一道精钢龙头杖如毒龙出洞，首刺林晚心口！
“孽种还敢刨萧家的坟！”萧老夫人于烟尘中现身，龙头杖尖迸发幽蓝电光——是喂毒的机关针！
“祖母！”萧珩竟徒手攥住杖尖毒针！黑血顺着指缝喷涌！他声音第一次撕开裂痕：“慈明宫琉璃钉上的慈明殿纹...萧家御窑私印！当年替姜后熔炼第三只毒药炉的...是你！”
龙杖剧震！老夫人厉笑如夜枭：“那贱婢周慈心勾引远道偷药方！被老身撞破灭口时还想用这钉封喉装忠仆！那胎——”
她杖尖猛指中央冰棺女尸：“早被我溺死在废窑琉璃池里！骨头都化进贡品釉浆了！姜后那蠢货玩狸猫？老身烧的是真凤凰！”
骨髓都冻僵了！林晚看向萧珩，他攥毒针的手正无法控制地颤抖，虎口冰晶蔓延。寒毒失控的征兆！他却突然拔出腰间算盘，将一颗染血的玉算珠狠狠按进龙头杖机关口！
“哐当！”杖身机关炸裂！半枚血玉算珠与一根淬毒的琉璃管同落于地。管中残余的白色药膏散发着千金润肤脂的异香。
“祖母...”萧珩咳着黑血惨笑，“您溺死我娘时...逼她喝下的不是蛇兰，是她为皇子备的保胎药‘凤凰髓’吧？”
死寂。老夫人瞳孔缩如针尖！萧珩从怀中摸出姜后所赐的鹤顶红瓶：“这瓶底‘慈恩堂接生嬷嬷’的刻字...是嬷嬷死前用血在账本上写的！您猜她临死攥着什么？”他摊开掌心——是半枚干瘪的紫河车！脐带断口系着的红绳正与沉河鼓槌同源！
“那嬷嬷为替我娘接生，淹死在您改道的琉璃池排污口！脐带就是她最后攥住的萧家罪证！”
林晚脑中轰鸣！萧珩生母竟是周慈心？！他体内寒毒...是被迫吞咽亲母“凤凰髓”胎药的反噬！所以他血液异香能解蛇兰毒！因为他本身就是药炼的“活胎器”！
冰窖温度骤降。萧珩再也压不住，单膝跪地呕出大口蓝黑色的寒毒淤血！血溅在琉璃管碎片上，管壁上残留的“凤凰髓”药膏竟被毒血蚀出几行隐秘金纹：
「丙寅凰胎承髓，子时溺于火。
琉璃火种不灭，当归塞上沙。」
“归塞上沙...”林晚如遭雷击！原来真凰胎可能未死！
“轰——哗啦！” 整座废窖地砖猛然开裂！积水裹着冰渣喷涌！中央冰棺瞬间沉入地裂！棺底暗流中竟浮起一具铁链捆缚的骸骨！骸骨怀中紧抱着一颗婴儿头骨！头骨后颈插着一截断箭——赫然是狗情敌在武训场刨出的辽国狼头箭！
冰水漫过脚踝。狗情敌坟头方向突然响彻一声悲怆狼嚎！废墟阴影里，一双幽绿狼瞳亮起，齿间叼着半片烧焦的狗皮，皮上用血迹扭成残缺的狗爪印：「护 北」！
萧珩染血的手，死死扣住了林晚腕间的红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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