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局那扇包铁楠木大门，厚得像汴京城的城墙。林晚（化名林远之）攥着复效的青天荐书，掌心汗濡湿了“甲等”墨痕。三年槐树下的血绳早己朽烂，只有怀中药囊散出的蛇兰草苦味，证明她活着站在这里。狗情敌被强留在巷口，呜咽挠墙声隔街都听得见。
“下一位，林远之！”
验身堂阴冷如墓室。檀香混着陈年汗腥，熏得人喉头发紧。主考官崔岩——萧昀心腹，瘦得像根吸饱墨汁的笔杆——正捏着柄鎏金玉尺踱步。尺缘冷光扫过林晚单薄肩背：“脱外袍，上勘验台。”
林晚指尖僵在盘扣上。药囊里备的仿男子喉结胶泥，此刻重若千钧。堂外忽起喧哗，是萧昀带人“巡视考场”。他脖颈留着一道深红痘疤（卷一痒粉战果），目光毒蛇般舔过林晚腰间：“崔考官最重‘体貌雄健’，林小兄弟这身板...”故意把雄健二字咬得百转千回。
崔岩玉尺“啪”地敲上林晚腕骨：“墨义榜首？先验验你可是‘真材实料’！”尺尖竟挑向她交领襟口！
千钧一发，林晚猛抽袖袋药粉袋假作掏帕！药粉泼了崔岩满袖！一股浓烈如尸腐的恶臭炸开！
“放肆！”崔岩暴退捂鼻，“何物如此腌臜？！”
“回禀大人，”林晚躬身，声音稳得自己都心惊，“家中祖传除虱散，药效霸道了些。”实则是烂鱼肠混硫磺配的“秽臭护身符”。
崔岩脸绿如胆汁。萧昀咳着退后两步，扇尖虚指：“还不快脱衣自证清白？难不成身上有见不得人的刺青？”
玉尺再度逼近，冷锋己划破她外袍领缘细棉。冷汗滑进衣领，浸得束胸带勒骨生疼...
“武训时辰到——”沉冷嗓音裂帛般刺入！萧珩一身玄黑箭袖武服，抱臂倚在门框。三年边关风沙磨得轮廓愈发凌厉，唯有一双眸子寒潭似的睨着崔岩的玉尺：“崔大人对勘验台情有独钟？不如本教头陪你练练？”
崔岩玉尺僵在半空：“教头！此乃入学规矩...”
“规矩？”萧珩靴底碾过门槛，指节扣响腰间佩剑，“太医局规章第八条：考生若带疑药，考官有权查验。你刚嗅了他药粉——”剑鞘闪电般抵住崔岩后腰，“也算‘体肤之验’了？”
堂内死寂。崔岩抖若筛糠。萧昀眯眼：“教头好大的架子！规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
“活的好啊。”萧珩忽地抽剑！寒光如练首削崔岩后衣领！裂帛声中，崔岩官袍后背豁开大口子，苍白的背脊肉颤巍巍暴露在秋风中！
“替崔大人验验忠心赤胆？”萧珩剑尖轻点他脊骨，“够白，可惜软了些。”
哄笑炸破肃杀！萧昀脸如锅底灰。
趁乱，林晚迅速裹紧外袍。指尖却摸到束胸带侧扣被玉尺刮松了，带子正缓缓下滑！
萧珩目光掠过她绷紧的肩膀，突将长剑抛给侍从。他迈步至林晚面前，极高，压迫得她仰头只见他喉结滚动。
“林远之。”他唤她化名，冷得像冰碴，“入学试药武双考。你这身板...” 剑指猛戳向她胸口束带边缘！“战场救治能扛得住伤兵？！”
咝啦——！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教头二指挑破林远之外袍前襟！布帛撕裂！半截苍青束带在冷风里如蛇吐信！
林晚血液冻结！完了！
萧珩的手却更快！一捆浸透药味的绷带如鞭子甩出！厚厚布条精准裹上她肩膀！借缠绕之力狠狠束紧松垮的胸带！勒得她险些闭气！
“急救包扎都不会？”他怒叱响彻全堂，“布带束伤止血是战医根基！今日第一课——”他猛然收紧绷带结，声音如铁：“治欺瞒伤，先撕三层皮！束带勒骨醒醒脑！”
剧痛让林晚眼底逼出泪花，却也将松垮的束胸死死固定。绷带上浓烈的接骨木药味盖住了她身上所有破绽。
“扣十两！”萧珩解下腰间乌木算盘劈啪一打，“药钱加束带钱！”算盘珠子碰撞的脆响像丧钟，“下回再露怯——”他俯身，吐息喷在她冷汗涔涔的耳廓，声音低至仅二人可闻：“...我亲自捆。”
林晚腿软得站不住。堂外苏月见挤在围观学子中，塞给身边人一把瓜子：“看见没？这就叫凶器般的关心！”
萧昀盯着那染药绷带，阴森森一笑：“教头真是...严苛。”扇骨一转，指向武训场沙袋阵：“林学子想必更需‘历练’？第一课，绑沙袋跑二十圈，清醒清醒！”
毒计再起！负重跑？束胸带勒紧后再捆沙袋，无异于绞刑！
崔岩刚裹紧破袍，立刻尖声：“谨遵萧监察令！林远之，还不上——”
话音未落，狗情敌鬼魅般窜入场！嘴里叼着刚啃秃的羊骨，后腿一扬！一泡热腾腾狗尿精准浇上沙袋阵中心！
骚臭味熏得学子们捂鼻西散！
“孽畜！”萧昀一脚踹去！狗情敌叼着骨头躲过，蹭到萧珩脚边，尾巴摇得人眼花。
萧珩靴尖踢开狗头，算盘珠重重一扣：“搅扰武训！沙袋全换新的！耗银五两——扣林远之账上！”他瞥向林晚惨白汗湿的脸：“先歇着。债没清前，想死得我批。”
秋风卷起浸尿的沙粒，扑在崔岩裂开的官袍背上。
林晚扶墙喘息，束胸勒骨痛楚尚未缓，账上又添巨债。
苏月见递来水囊：“你债主...挺会算啊。”眼神瞟向教头远去的背影，“凶器捆人时，耳根子红了没？”
林晚灌着水，咸涩滋味冲喉。药囊角落，半块三年前他塞的薄荷蜡丸，硬得硌人。她抠下一星抿入口中，凉意裹着陈年苦锈味漫开。
廊柱阴影下，萧珩揉捏着为撕袍发力的手腕。虎口处，当年洪水里紧拽她掌心的旧疤，在暮色里泛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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