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的地龙烧得正旺，青砖上腾起的热气透过薄绢裙摆，灼得林浅膝盖发疼。太后指尖的翡翠护甲划过秘色瓷茶盏边缘，发出指甲刮过瓷器的锐响，听得人牙根发酸。"哀家听闻，景儿近日与个银发医女走得极近？"老妇人抬眼，目光如毒蛇般缠上林浅脖颈，那眼神像是要透过皮肉，看清她血管里流动的圣女血脉。
萧景琰握茶盏的手指泛起病态苍白，喉结处的蝎形疤痕在烛火下泛着青紫。"皇祖母说笑了，不过是寻常医患往来。"他咳嗽得恰到好处，帕子掩住下半张脸时，林浅嗅到了极淡的血腥气——是锁魂毒又发作了。这毒像条冰蚕，日日啃噬着他肺腑，却也成了他最锋利的武器。
"寻常医患？"太后突然将茶盏重重搁在紫檀案上，飞溅的茶水在林浅手背烫出红痕，"能解开双生蛊的医女，可不算寻常。"她从袖中抖落半块染血的玉珏，正是林浅在鬼市拍卖场见过的异族圣物。玉珏缺口处还沾着暗褐血痂，像是从活人身上生生剜下来的，带着股铁锈味。
宫宴的丝竹声适时响起，萧承煦举着错金螭纹酒盏踱步而来，金线蟒袍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七弟这病秧子身子，活该将秘宝献给皇室，免得被江湖草莽脏了圣物。"他目光扫过林浅时，袖中滑出柄刻着异族咒文的匕首，刃面映出他扭曲的笑意，与二十年前在冷宫虐杀宫女的身影渐渐重合。
萧景琰忽然轻笑出声，玄色大氅扫过满桌珍馐，镇北关布防图从袖中跌落。"皇兄若想要秘宝，不如拿这北境十三州的兵力来换？"他指尖划过地图上胭脂河防线，那是异族王庭的咽喉要道，也是慕容绝梦寐以求的复国之路。烛火在他眼底跳动，映出偏执的疯狂，像是要将整个天下焚成灰烬。
林浅趁机溜出大殿，太医院的药香混着腐臭扑面而来。她摸到第三排药柜时，突然踩到块松动的地砖。暗格里躺着本发霉的医案，某页被朱砂圈出异族文字："慢性蛊毒需以圣女血为引，辅以七星草、断魂砂，连服西十九日可成。"字迹工整，却透着股阴毒，像是慕容绝的手笔。
"姑娘在找这个？"沙哑嗓音从头顶传来，林浅旋身甩出七根银针，却钉在具尸体上。太医院判的尸体还挂着温热，心口插着支刻有慕容家家徽的毒镖，镖尾蓝芒在月光下泛着幽光，与林浅袖中暗藏的解毒丹相呼应。
子时的梆子声响起时，林浅与萧景琰伏在冷宫废墟的横梁上。月光透过残破的琉璃瓦，在祭坛星图上投下斑驳光影。那星图与秘宝山河鼎的纹路如出一辙，中央凹槽处还残留着暗红血迹，闻着有股陈年铁锈味，与林浅幼时尝过的圣水味道相似。
"二十年前，先帝就是在这里炼制双生蛊。"萧景琰指尖抚过祭坛石缝，突然扣出块半融的银牌，正是林浅幼时佩戴的长命锁残片。银牌背面刻着异族童谣，与阿宝近日哼唱的调子一模一样，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诅咒。
血鹰卫的破空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三十六名黑衣死士从天而降，袖口绣着的暗红血鹰在夜色中如同索命符咒。每只鹰目都嵌着粒黑珍珠，在暗处泛着诡异荧光——这是用活人眼珠浸泡秘药制成，能在暗处视物，也是慕容绝最得意的作品。
林浅甩出毒蒺藜逼退首攻，却被萧承煦从背后锁住咽喉。"林姑娘可知，你每解一种蛊，皇祖母就多病重三分？"他呼吸喷在林浅耳畔，带着酒气与杀意，"这双生蛊，本就是以你的血肉为饵，如今你每用一次圣女血脉，就离死更近一步。"
萧景琰的重剑劈开血路时，林浅看见他掌心翻涌的黑气——那是锁魂毒与秘宝力量相冲的征兆，也是他体内异族血脉觉醒的征兆。两人借着祭坛机关遁入暗道，暗道尽头竟是太液池底的秘洞，潺潺水声在洞中回响，惊起一片萤火虫般的微光，那是异族圣女留下的最后一道防线。
"皇祖母中的是子母连心蛊。"林浅划破指尖，将蕴着圣女血脉的精血滴入星图凹槽。整个祭坛突然发出嗡鸣，地砖下传来机关转动的声响，像是沉睡千年的巨兽正在苏醒，"要解此蛊，需以圣女血脉为引，三日为期。"
太后看着镜中自己恢复红润的面色，忽然将玉梳砸向林浅额头。血珠顺着银发滴落，在青砖上绽开朵朵红梅。"三日，哀家就给你三日。"她抚弄着腕间新得的血玉镯，镯内暗格藏着半粒解药，却要林浅以命相换，"若解不了蛊，整个太医院都得给哀家陪葬。"
林浅踏出慈宁宫时，正撞见萧若雪在宫墙下喂猫。公主的九尾凤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指尖却沾着药渣，那是给太后调理身体的安神散。"林姑娘可知，"她突然开口，声线甜腻如浸了蜜的刀，"你每靠近七哥一步，他体内的锁魂毒就深一分？"说着，她从袖中抖出半块染血的玉珏，与太后那块严丝合缝，合起来正是二十年前异族圣女的贴身之物。
夜风送来打更声，林浅摸出怀中半块玉珏。月光下，山河鼎的纹路与祭坛星图渐渐重合，而玉珏缺口处，正嵌着萧景琰今晨咳出的血痂。这血痂在月光下泛着幽蓝，与锁魂毒发作时的颜色一模一样，也与异族圣女血脉共鸣时的光芒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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