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的玄铁重骑踏碎最后一片薄雪时，林浅正站在城楼最高处的垛口。火把如赤练蛇群蜿蜒至天际线，铁蹄声震得青砖簌簌落灰，她数着城下渐成合围之势的敌军，忽然想起七日前在乱葬岗收集的七十二具童尸。那些至阴至毒的尸血此刻正在她袖中竹筒里沸腾，仿佛预感到即将到来的盛宴。
"林姑娘！"周浩的断喝被战鼓声碾碎。林浅指尖银针破空，拖曳着冰晶碎芒刺入暗河。毒经真气沿十二正经奔涌，河水突然凝成墨绿色晶簇，万千毒蛛在河底结网的幻影中，毒蟾王破水而出。
这头豢养三年的蛊王背甲布满毒腺囊肿，每跳动一次便喷洒出腥臭毒雾。夜枭的弯刀劈开毒雾，胯下战马却突然人立而起——毒蟾长舌如闪电卷住马腿，将整匹战马拖进暗河时，林浅看见马腹插着的正是萧景琰的断魂枪。
"好个以毒攻毒！"玄色大氅在毒雾中猎猎作响，萧景琰踩着毒蟾脊背跃上城楼。林浅嗅到他衣襟间苦杏仁味，那是她特制的避毒丸，此刻却混着新鲜血气。当狼牙棒裹挟着风雷砸下时，他竟用肉身接下这记杀招，精铁枪杆砸出裂痕的瞬间，林浅看见他后颈新添的刀伤正渗着黑血。
那是昨夜替她挡下慕容绝毒镖留下的。
"你中蛊了！"林浅袖中金蚕丝缠住城楼垛口，整个人如青燕掠过战场。银针刺入萧景琰肩井穴时，毒血顺着枪杆滴落，在青砖上腐蚀出焦黑孔洞。她突然想起三日前在王府密室，他握着她的手按在心口："此物可调三州兵马，若我死了……"
话音未落，城楼突然剧烈震颤。夜枭竟驱动铁骑用撞木攻城，千年古木在震天响的"轰隆"声中裂开蛛网纹路。林浅被震得踉跄，发间银簪坠落城楼，却见萧景琰突然转身将她护在怀中。狼牙箭钉入他后心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她嗅到他衣襟间苦杏仁味混着铁锈气，染血的虎符深深陷入她掌心。
"萧景琰！"林浅接住坠落的身躯，触手却摸到他怀中硬物。虎符温热的棱角硌得她皮肉生疼，就像那夜在密室，他握着她的手在舆图上划出三道红线。毒蟾突然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她抬头望去，只见它正将最后一名铁骑吞入口中，夜枭的弯刀砍在毒蟾背甲上迸出火星，却被毒液腐蚀得只剩刀柄。
"林浅！"萧景琰突然抓住她手腕，虎符深深陷入她皮肉，"虎符里有……"话未说完，又一口黑血喷在雪地上，竟将积雪融化出拳头大的坑洞。林浅这才发现他整条左臂己呈青紫色，毒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青砖上烧出缕缕青烟。
城楼下的厮杀声渐弱，林浅抱着萧景琰靠在城墙下。她摸出怀中瓷瓶，却发现最后一粒解毒丹己在昨夜喂给了他。月光透过毒雾洒在他苍白的脸上，她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医者能医天下人，唯医不了自己心。"
"林大夫哭什么？"萧景琰突然睁眼，染血的指尖擦过她眼角，"本王还没死呢。"他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林浅按下："别动！你中的是苗疆圣女秘制噬心蛊，除非……"
"除非以血换血？"萧景琰突然笑了，他右手指腹抚过她腕间守宫砂，"林大夫可知，本王为何总穿玄色衣衫？"不等她回答，他突然低头咬住她手腕。齿尖刺破皮肤的刹那，林浅听见他含糊的声音："因为本王的血，也是黑的。"
毒蟾的啼哭声再次响起，林浅看着萧景琰将毒血渡入自己体内，突然明白他早己计划好这一切。虎符在她怀中发烫，就像那夜在密室，他握着她的手在舆图上划出三道红线："此去苗疆九死一生，林大夫可愿与本王赌一局？"
城楼下传来凯旋的号角，林浅抱着昏迷的萧景琰走下城楼。雪地上零星散落着染血的虎符碎片，她弯腰拾起时，发现碎片背面刻着异族文字——正是她圣女血脉的密文。远处传来马嘶，林浅抬头望去，慕容绝的红衣在月光下宛如鲜血，黑袍金纹在夜风中翻卷如鬼魅。
"林姑娘好手段。"慕容绝勒住缰绳，长鞭缠着褪色红绳，"只是不知萧王爷若知你体内流着异族圣女的血，还会不会为你挡箭？"他手中鞭梢滴落的血珠在雪地上绽开朵朵红梅，林浅却将虎符碎片按在心口，指尖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慕容公子可知，这世上最毒的不是蛊？"她踩着毒蟾脊背掠向半空，银针如雨点般洒落。在慕容绝惊愕的目光中，她袖中金蚕丝缠住城楼飞檐，整个人悬在半空，宛如月下仙子。毒血顺着金蚕丝滴落，在雪地上腐蚀出"苗疆"二字。
慕容绝脸色骤变，林浅却己抱着萧景琰落在毒蟾背上。她最后看了眼城楼下的战场，那里有周浩带着援军赶来的火把，有夜枭残部溃逃的背影，更有她刚刚写下的血书——以身为饵，请君入瓮。
毒蟾载着两人沉入暗河时，林浅听见萧景琰在她颈间低笑："林大夫这局，赌得可真大。"她摸着怀中虎符，突然想起师父的话："医者仁心，可医天下；毒者狠辣，可诛奸邪。"而她林浅，偏要做个以毒为医的疯子。
暗河水流湍急，林浅看着怀中男人逐渐恢复血色的脸，指尖抚过他眉间皱痕。虎符碎片在掌心发烫，她知道，这场赌局才刚刚开始。而苗疆深处，某个关于圣女血脉的秘密，正等着她去揭开。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毒雾时，她忽然发现萧景琰枕着的青砖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朵用血画就的曼珠沙华。
花瓣纹路与虎符上的苗疆密文如出一辙。
(http://www.i7xsw.com/book/eUeUCA.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i7xsw.com。爱奇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i7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