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平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夜空，望向了遥远的西方。
缓缓说道：“凉州。”
“董太师曾为凉州牧，可他入主洛阳之后，对凉州之事，可曾有过半点关心？”
“他忘了，那里才是他的根。”
“据我所知，就在你们跟孙坚打得火热的时候，那个叫马腾的，还有那个叫韩遂的，己经打着响应联军的旗号，在凉州攻城略地了。”
“他们正在挖太师的根基啊。”
“文和，你是凉州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凉州对太师意味着什么。”
“失去了凉州兵源与钱粮的支持，董太师，就是一棵无根之木，一汪无源之水。风一吹，就倒了。”
“轰！”
贾诩的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衣襟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他怎么忘了！
他怎么能忘了凉州！
那里是他的故乡，更是太师霸业的起点与基石！
这些日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关东联军所吸引，竟无一人想起，他们的后院，己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傅平不再说话，只是抬头望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满月。
良久，他才悠悠地开口，声音飘忽，仿佛自言自语。
“关东诸侯，现在还是一群没长大的孩子，虽然看着人多势众，但实际上，心不齐，力不聚，不堪一击。”
“可要是放任他们这么发展下去，给他们三年时间……”
“不出三年，这些孩子就会长成真正的豺狼虎豹。”
“到那时，董太师，就再也没有统一天下的机会了。”
贾诩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他死死地盯着傅平。
“那……依你之见，如今该当如何？”
傅平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伸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文和，你还没发现吗？太师现在，有一个最大的优势。”
“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优势。”
贾诩一愣。
“优势？”
“对。”
傅平缓缓道。
“至少在现在，在天下万千百姓的心中，他董卓，还不是那个欺凌天子、祸乱朝纲的国贼。”
“他还没有火烧洛阳，还没有挟持天子迁都长安，更没有大肆搜刮民脂民膏。”
“在平民眼中，他董卓，是从西凉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边军将领，是凭借军功封侯拜相的传奇。”
“他跟当年揭竿而起的张角一样，都是值得那些底层百姓敬重，甚至崇拜的……草根英雄。”
这番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贾诩心中所有的迷雾。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是啊！
他们这些身处局中的人，只看到了朝堂的纷争，诸侯的博弈，却唯独忽略了最根本的……人心！
民心！
在天下百姓眼中，董卓入京，是为大将军何进报仇，诛杀宦官，是顺应民意之举。
而所谓的关东联军，在百姓看来，不过又是一群争权夺利的世家门阀罢了。
这一刻，贾诩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全新的，他从未设想过的道路，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汜水关。
巨石呼啸着划破长空，重重砸在关墙之上，碎石迸溅。
城墙下的土地，早己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凝固的血块与残破的旗帜、断裂的兵刃混杂在一起，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距离孙坚兵败，己经过去了近十日。
关东联军的攻势，却像是夏日午后的雷阵雨，雷声大，雨点小。
每天都是这般不痛不痒的骚扰。
城头上的西凉士卒，起初还严阵以待，精神紧绷。
可日子一久，神经也跟着麻木了。
他们甚至能一边躲着投石机砸来的巨石，一边靠在墙垛上，对城外联军的阵势评头论足，言语间满是轻蔑与不屑。
骄傲与懈怠的情绪，如同藤蔓，悄无声息地在军中蔓延。
……
与城头的喧嚣不同，傅平的小院内，一片静谧。
午后的阳光透过葡萄藤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傅平躺在院中的竹制躺椅上，双目微阖，一把蒲扇盖在脸上，挡住了刺眼的光线，也隔绝了外界的纷扰。
蝉鸣声声，扰人清梦。
他正享受着这难得的午休时光。
忽然，一丝极其微弱的异响，钻入了他的耳中。
“嗡……”
“嗡……嗡……”
这声音很低沉，带着一种奇特的规律性震动，仿佛是从地底深处传来。
不是蝉鸣。
也不是城外攻城的闷响。
傅平的眉头在蒲扇下微微皱起。
自从系统奖励了那什么“顺风耳”天赋之后，他的听力就变得异常敏锐，方圆百米内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这声音……
他本想翻个身，继续自己的午睡大业。
可那“嗡嗡”声却如同跗骨之蛆，持续不断，带着一种沉闷而执着的节奏，一下，又一下，敲击着他的耳膜。
傅平烦躁地拿开了脸上的蒲扇，坐起身来。
他侧耳倾听。
没错，声音是从地下传来的。
地震？
不像。
地震哪有这么规律的。
他赤着脚踩在被太阳晒得温热的青石板上，将耳朵贴近地面。
那“嗡嗡”的震动感，更加清晰了。
傅平的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他联想到了城外联军那“雷声大，雨点小”的攻城态势。
每天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却只是象征性地扔几块石头，射几波箭雨。
原来如此。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不，这他娘的是明着攻城，暗着挖洞啊。
傅平的脸色沉了下来。
打扰本公子午休，简首罪不可恕。
“仲康！”
他朝着屋檐下喊了一声。
正在擦拭长戟的徐晃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大步走了过来。
“公子，有何吩咐？”
傅平指了指地面。
“你趴下来，听听。”
徐晃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将耳朵紧紧贴在了地面上。
片刻之后，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惊疑。
“公子，这地下……有动静！”
“像是……像是有很多人在刨土！”
傅平点了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懒散的杀气。
“去，把文和给我请过来。”
“告诉他，要是再不来，就可以考虑怎么守长安了。”
徐晃心头一凛。
他知道自家公子从不开玩笑，这话的分量，重如泰山。
“是！”
徐晃不敢有丝毫耽搁，抓起长戟，转身便如一阵风般冲出了院子。
……
此刻，城主府外。
贾诩正与张辽并肩而立，眺望着城外联军的营寨，眉头紧锁。
“文远，你有没有觉得，联军的攻势，太过虚张声势了？”
贾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
张辽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说道。
“确实如此。”
“每日耗费无数箭矢石料，却不见他们发动一次真正的总攻。”
“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们都察觉到了异常，却始终想不透其中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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