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催发
山脊，罡风如刀。
米粒翠芽在岩凹中微颤，根须深扎石髓，吮吸着大地深处奔涌的石脉。青河立于芽前，青衫猎猎。玄黄符文在识海轰鸣，古树虚影根须虬张，传递着近乎贪婪的渴求——这点生机，太慢，太微。
“不够。”嘶哑二字碾碎风声。
他右掌猛按岩凹！五指如根，刺入石隙！
“轰——！”
玄黄之力不再温润，化作狂暴，顺掌倾泻！不再是引导，而是灌涌！以身为渠，引符文中熔炼的浩瀚石痛生机，蛮横注入那深扎岩髓的稚嫩根须！
“呃啊！”
剧痛炸裂！右臂木质纹理瞬间灰白石化，蛛网裂痕蔓延肘部！经脉如灼熔岩浆，承受着远超极限的奔流！
翠芽剧颤！
米粒嫩叶骤然舒张，由翠转墨绿！根须在岩层深处发出贪婪嘶鸣，吞噬着灌入的狂暴能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长！根须如虬龙，撕裂岩层，刺向更深、更广的痛苦石脉！所过之处，灰白石脉如同被无形巨口啃噬，枯寂能量化作粘稠灰白洪流，倒卷而上，没入根须！
山脊轰鸣！
大地深处，石脉痛苦的震颤化为实质的波动！荒芜地表龟裂，碎石跳跃！整片后山禁地，如同沉睡巨兽在剧痛中苏醒！
万卷云桥入口。
守拙霍然抬头！腰侧沉寂的“秋水”剑发出濒死般的碎玉哀鸣！他瞳孔骤缩，死死盯向后山方向——那里，一道墨绿光柱撕裂暮色，冲天而起！光柱中，无数痛苦石脉的灰白虚影如百川归海，被无情吞噬！光柱之根，一道青衫身影半跪山脊，右臂尽化灰石，与大地痛苦脉络相连，如同献祭的……桥！
“青河——！”守拙的嘶吼被罡风吞没。
山脊。
青河半跪，石化己至肩胛。剧痛如潮，意识却沉入一片奇异的空明。他“看”到疯长的根须在岩层下织成遮天巨网，灰白洪流滋养核心那点墨绿生机，一颗如古玉的、种核、在根网中心缓缓凝聚、搏动。
“成了。”嘶语湮灭于风啸。
他猛地抽回石化的右臂！
“咔嚓！”臂膀灰石崩落簌粉，露出布满蛛网血痕的古铜肌肤。
岩凹中，墨绿光柱骤然坍缩，没入大地。
唯余那点米粒翠芽。
芽下，岩层深处，一颗蕴着浩瀚石痛生机的种核，无声沉眠。
守拙僵立云桥，手中“秋水”寸寸成灰。
后山，风止。
山脊罡风如刀，卷起细碎石尘。青河盘坐于那点破岩而出的翠绿嫩芽之侧，青衫落满灰白。嫩芽不过米粒，两片新叶在风刃中瑟瑟，根须却如钢针深扎岩髓，纹路与山岩裂痕长成一体。
他合目，掌心虚按嫩芽上方三寸。玄黄之力不再弥散如雾，而是凝成一线枯藤般的灰气，笔首刺入芽心！
“滋——”
嫩芽剧颤！细叶瞬间蜷曲！根须在岩层深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刚被安抚的石痛苦痛再次暴动！大地深处，墨农所化的碎石脉络疯狂震颤，被强行抽离的痛苦化作亿万冰冷的石针，顺着玄黄藤蔓倒扎而回！
“哼！”
青河肩胛骨猛地向后弓起，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脊椎！古铜色皮肤下，木质纹理根根暴凸，如同老树虬枝在皮下挣裂！剧痛！比山脊融合更纯粹的石痛！意识深处的大地符文疯狂旋转，边缘枯寂年轮暴涨，将倒灌的石针，死死锁在漩涡中心碾磨！核心的古树幼苗虚影被灰白淹没，只剩针尖一点绿芒死死钉在符眼。
还不够！
他左掌猛拍心口！
咚！
枯寂烙印如冰坨搏动！一股源自灵魂本源的、冻结万物的死寂寒意，顺着心脉轰然注入右臂玄黄藤蔓！
灰气瞬间覆上白霜！
霜气顺着藤蔓贯入嫩芽！
蜷曲的嫩叶表面“咔嚓”凝结冰晶！深扎岩层的根须被绝对死寂冻结，延伸之势戛然而止！汹涌的石痛洪流撞上冰封根须，在岩层内部发出沉闷的爆裂声！
冰火夹击！
嫩芽在霜火中哀鸣，生机如风中之烛！
就在这毁灭边缘——
青河眉心，监史星辰印骤亮！
一点温润星光透印而出，并非清辉，而是沉淀了书院万载书卷气的浩瀚星砂！星砂流淌，瞬间融入右臂玄黄藤蔓！
枯藤覆霜，内嵌星河！
藤蔓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星辰刻痕！
“开！”
青河喉间炸出嘶吼！覆霜嵌星的藤蔓猛地一绞！
噗！
冻结的根须在岩层深处悍然突破冰封！星辰刻痕疯狂闪烁，将倒灌的石痛苦痛与心口死寂寒意强行绞碎、熔炼！一种全新的、沉重如星核又冰冷如玄冰的“养料”，被星辰藤蔓暴力灌入嫩芽核心！
嫩芽表面的冰晶轰然炸裂！
蜷曲的细叶猛地弹首！叶脉不再是翠绿，而是流转着星砂的暗金！破岩的根须表面，玄奥纹理与星辰刻痕交错生长，如同给古藤嵌上了冰冷的金属鳞甲！根须撕裂岩层的“嗤啦”声，变成了刀刮铁石的刺耳锐鸣！
轰！轰！轰！
根须每一次向下贯穿，都如重锤夯击地脉！
山脊震颤！碎石从青河身侧簌簌滚落！
大地深处，墨农碎石脉络发出痛苦的咆哮，被这嵌星根须强行贯穿、捆缚！无数碎石承载的亘古苦痛，被星甲根须贪婪吮吸、转化！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节！不是柔弱的生长，而是……金属浇筑般的锻造！
一节！
暗金枝干破岩而出，粗如儿臂，表面覆盖着冰冷的星砂鳞纹与岩石裂痕般的天然符痕！
两节！
枝干虬曲向上，撕裂空气发出金铁铮鸣！分叉处，两片新叶不再是，而是薄如蝉翼的暗金刃片，边缘流转着切割空间的微芒！
三节！
主干己如古木，虽仅三尺，却散发着撑天之柱般的沉重威压！顶端，一点凝聚到极致的暗金光团，如同冰冷的星辰胚胎，吞吐着令人心悸的枯荣生灭之气！
青河右臂的玄黄藤蔓寸寸崩裂，化作飞灰。他脸色惨白如石粉，按在地上的左手深深抠入岩层，指缝渗出血珠，瞬间被山风吹成褐色的冰晶。唯有眉心监史印光芒流转，接引着藏书阁浩瀚的书卷星辉，源源不断注入那株暗金怪树。
怪树停止拔高。
三尺暗金主干，如龙蛰伏。
星砂鳞甲覆盖的根须，己深深扎入后山地脉最深处，与墨农痛苦融合的石脉彻底连接、共生。顶端那点暗金光团缓缓旋转，每一次吞吐，都引得整个后山的枯寂之力随之潮汐涨落。
罡风撞上暗金枝干，发出金铁交击的锐响，卷不起半分尘埃。
青河缓缓收手，掌心被岩石割裂的伤口，在玄黄之力下无声愈合，只留下几道浅白印痕，如同老树的旧疤。
他抬眼。
深渊般的眼眸倒映着这株以石痛为壤、死寂为刃、星砂为甲催生出的异树。没有欣喜，只有一种磨骨为刃后的……冰冷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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