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放不下兄弟情深一场，沈默决定再给林涛一次机会。
冰冷的玻璃隔断，映出沈默毫无血色的脸。
看守所的会见室，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气味。
听筒里电流的嘶嘶声，像毒蛇吐信。
“默哥，我说的都是真的！是王总，是他逼我！”
林涛的声音带着哭腔，抓着另一端的听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此刻己穿上了灰色的囚服，头发剃得极短，整个人憔悴得脱了相。
沈默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看着他，目光穿透玻璃，缓缓抬起手，他的掌心贴上了冰冷的玻璃，正对着林涛按在玻璃上的手。
就在掌心接触玻璃的一瞬间，面前的世界仿佛轰然崩塌。
不再是看守所的惨白，而是一间灯光昏暗的豪华办公室。
浓郁的雪茄烟雾呛得人咳嗽，一个的身体陷在真皮沙发里。
那是“王总”。
他身边，坐着点头哈腰的林涛。
没有哀求，没有卑微，只有谄媚的笑。
“王总，您看，这份文件只要签了，审计部那个老东西就得滚蛋。”
林涛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殷勤。
王总肥厚的手指夹着雪茄，喷出一口浓烟，慢悠悠地拍了拍林涛的肩膀
“小林啊，不错！有前途。”
画面破碎，新的记忆涌入。
林涛拿着一个信封，塞进妻子李慧的手里。
“这里面是十万，先拿着。等事成了，还有另外一半。”
李慧的脸上没有咒骂，只有贪婪的惊喜和一丝不安。
“这……安全吗？”
“放心，有王总在，天塌不下来。”林涛的表情自信又带着一丝狰狞。
原来，受害者不是他。
或者说，他既是贪婪的帮凶，又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
“轰——”
沈默的大脑像被炸开，他猛地抽回手，身体向后险些踉跄摔倒。
“默哥！你怎么了？”听筒里传来林涛惊慌的叫喊。
沈默大口喘着粗气，眼前的林涛的脸孔不知怎么的开始扭曲、分裂。一张是看守所里绝望的脸，一张是办公室里谄媚的脸。
虚伪，彻头彻尾的虚伪！
他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呕吐的上涌，挂断听筒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会见室。
回到家中，沈默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窗帘紧闭，唯一的亮光来自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沈默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某种东西彻底崩裂的声音。
他靠在椅子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天花板的吊灯开始旋转、拉长，变成王总那张油腻的脸。
墙壁上浮现出林涛谄媚的笑容，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愚蠢。
“默哥，你相信我……”
“小林啊，有前途……”
“这……安全吗？”
无数声音在他脑中回响、尖叫，汇成一场精神的风暴。
他就这样不自觉的开始出现幻觉。
地板变成了漆黑的深渊，无数双记忆中的手从下面伸出来，想要将他拖拽下去。
他跌跌撞撞地想逃，却一头栽倒在地。
意识在飞速抽离，身体像被扔进了冰窖，冷得刺骨。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他似乎听到了房门被撞开的声音，还有家人焦急的呼喊。
世界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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