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沈默一把推开林涛伸过来的手。
那只手，他刚刚才在记忆里“看”到过。那只手，签下了出卖一切的契约。
现在这只手表现出的虚假关切，只让他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默哥？”林涛的表情僵在脸上，写满了错愕和惊惧。
两个警察也面面相觑，搞不清这反转是怎么来的。
“我没事。”沈默扶着墙，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胃酸和脑海的刺痛。
他必须冷静。
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那段记忆太短，信息太少。
只有贪婪，没有前因，也没有后果。
如果林涛真的是被人下了套，那自己现在的反应只会把事情搞砸。
“可能是……老毛病犯了。”沈默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两名好心的警察解释着：“我先回去了，有事再联系我。”
说完，他看都不看林涛一眼，径首朝审讯室外走去。
背后，林涛的呼喊带着哭腔。“默哥！你信我啊！你一定要信我！”
沈默的脚步没有停顿。
信你？我他妈现在连自己都不信了。
走出警局，冰冷的夜风灌进脖子，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几分。
街边霓虹闪烁，映着他惨白的脸。
朋友的背叛，像一根毒刺，扎在心口。
但他不能沉溺于情绪，他需要找到其它线索，尽量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哪位？”一个带着睡意的女人的声音，透着几分警惕——是林涛的妻子，李慧。
“嫂子，是我，沈默。”
“沈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李慧的声音瞬间清醒，但听不出太多焦急。
“涛子出事了，被警察带走了，你知道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我也刚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啊？他不是好好的吗？”她的语气刚刚掺杂了一点儿慌乱，这一点沈默敏锐地捕捉到了。
太镇定了！而镇定得不正常。
“具体情况复杂，见面谈吧。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别！我……我过去找你吧，你定个地方。”李慧立刻拒绝，反应快得有些过分。
沈默心中顿时疑云更重。
半小时后，城南一家24小时咖啡店。
李慧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崭新的奢侈品牌包包。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连衣裙，妆容精致，看不出半点丈夫被抓的慌乱和憔悴。
“沈默，涛子他……他不会有事吧？”李慧一坐下眼圈就红了，声音也带上哭腔。
表演，开始了。
沈默面无表情，把一杯热水推过去:“暂时还不好说。公司说他窃取商业机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李慧的反应激烈，双手紧紧抓着那个昂贵的包。“涛子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他胆子比兔子都小，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沈默盯着她:“嫂子，公司丢的是核心代码，价值千万。涛子是项目核心成员，嫌疑最大。”
他故意把事情往严重了说。
李慧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但她抓着包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很紧张，也在刻意掩饰。"沈默瞬间的专业判断.
“那……那怎么办啊？他会被判刑吗？”她的声音开始在抖。
沈默的视线落在了她手里紧紧攥着的那个包上。
机会!
“嫂子你先别急，总有办法的……”他身体前倾，假装伸手安慰，却“不小心”打翻了水杯。
温热的水瞬间流向对面坐着的李慧。
“啊！”李慧惊叫一声,躲着跳起来，下意识松开了手里的包。
就是现在！
沈默伸手去拿纸巾，指尖看似无意，实则精准地擦过掉在沙发上的包包的皮面。
嗡！
又来一次！
但这次的画面比上一次破碎也模糊，没有办公室，没有王海。只有一个手机屏幕的特写——屏幕上，是一条银行的转账通知短信。
【您的账户xxxx于昨日18:35入账，人民币2,000,000.00元……】
两百万！
不是林涛意识里的二十万！
而是整整两百万！
这钱……
沈默猛地抬头，死死盯住手忙脚乱擦拭裙子的李慧。
她和林涛的案子，绝对有关！甚至，她可能才是那个关键人物！
林涛的二十万，或许只是一个烟雾弹。一个让他心甘情愿顶罪的诱饵！而真正的大头，打进了他妻子的账户！
好一招金蝉脱壳！
不对，还加上了一出精妙的苦肉计！
沈默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凉透了。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兄弟的贪婪。没想到，这贪婪背后，还藏着更深的算计。
这夫妻俩！是把他当成一个随意糊弄的傻子吗？
“真不好意思，嫂子。”沈默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拿起纸巾胡乱递着，脸上挂着歉意。
李慧惊魂未定，没注意到他一瞬间的失神：“没……没事。”
接下来，二人似乎都心不在焉，顾左右而言他，但沈默己经决定，必须再去会会林涛。
这一次，他要带上自己的“武器”。
第二天，沈默再次来到看守所。
隔着冰冷的玻璃，林涛的脸有些憔悴，但充满希望。
“默哥！你来了！怎么样？有办法了吗？”
沈默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看着林涛，眼神透露出的，像是在解剖一只实验台上的青蛙。
“默哥，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不信我？”林涛开始急了。
“我见到嫂子了。”沈默缓缓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林涛愣了一下：“她……她还好吗？”
“挺好的。换了新包，看起来，最近手头挺宽裕。”
沈默的每个字，都像一把小锤，敲在林涛的心上。林涛的眼神开始闪躲，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不自然。
“你……你什么意思？她花自己的钱买包，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沈默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我就是好奇，涛子，为了二十万，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值吗？”
他故意只提二十万。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果然，林涛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知道，那段记忆是真的！
“你在胡说什么！”林涛的声音陡然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王海那支笔，挺贵的吧？签协议的时候，手感应该不错。”沈默轻飘飘地抛出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击溃了林涛所有的心理防线。他的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神里也不再是伪装的悲愤，而是彻头彻尾的慌乱和恐惧：“完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沈默的心此时也彻底凉了。他看到了。
他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上，所有的伪装尽数剥落，只剩下最不堪的狼狈。
够了。不需要再问了。
沈默站起身，转身就走。
“默子！别走！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涛在背后疯狂地拍打着玻璃，发出近乎绝望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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