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清晨带着几分凉意,沈砚推开“砚古斋”的门,檐角铜铃叮咚作响。案头摆着三封委托信,最上面那封的火漆印让他皱起了眉——是枚残缺的青铜纹章,形状像极了九曜印的碎片。
“沈先生,这是城南博物馆的王馆长托人送来的。”学徒小林探进头来,“说是馆里那面镇馆的‘秦镜’出了怪事。”
沈砚捏着信笺,信上只写了八个字:“秦镜映魂,夜半索命。”
他摸出九曜镜,镜面泛起微光。这是他成为渡魂使后第一次接到与博物馆相关的委托——从前他只接私人“渡魂”生意,如今阴司的契约却把他推到了更广阔的灵异战场。
“阿雪,走。”他朝窗外喊了一声。
雪白色的身影从房梁上跃下,轻盈地落在案几上。阿雪现在是只通身雪白的猫,唯有项圈上的青铜牌闪着幽光,牌面刻着“沈氏守灵”西个篆字。
博物馆的青铜门半开着,沈砚刚跨进去,就听见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小心!”
王馆长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沈砚抬头,看见他正扑向展柜,试图接住从高处坠落的青铜镜。那面镜子裹着红绸,镜面蒙着层灰,但在坠落时,沈砚分明看见镜中闪过一道黑影。
“啪!”
镜子落在地上,红绸散开。沈砚蹲下身,指尖刚碰到镜面,整个人如遭雷击——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个穿着秦代深衣的女人!
她的长发用玉簪挽起,面容姣好,却在左眼角有道狰狞的疤痕。她的嘴一张一合,沈砚的耳朵里响起沙哑的女声:“还我玉珏……还我玉珏……”
“沈先生!您没事吧?”王馆长颤巍巍地扶住他。
沈砚猛地回神,发现自己正攥着镜沿,掌心全是冷汗。“这镜子……什么时候来的?”
“三个月前,从陕西考古所调过来的。”王馆长擦着冷汗,“说是秦始皇陵周边出土的陪葬品,镜身刻着‘影姬’二字,我们猜是秦代某位妃子的私物。可自从进了馆,它就没消停过——先是展柜自动打开,现在又……”
他指了指监控屏幕。画面里,那面秦镜正悬在展柜上方,镜面泛着幽蓝的光,而镜中那个穿深衣的女人,正缓缓抬起手,指向窗外。
沈砚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看见对面居民楼的阳台上,站着个穿红裙的女孩。她抱着个布娃娃,正歪着头看这边,盲眼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红光。
“是阿瑶?”他脱口而出。
阿瑶的转世?可她明明己经被净化了……
“沈先生?”王馆长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要不要先把镜子收起来?”
沈砚摇头。他摸出九曜镜,对准秦镜。两面镜子相对,镜中世界开始重叠——他看见秦代的影姬跪在宫殿里,面前摆着七具穿着玄铁铠甲的尸体,每具尸体的心脏位置都插着根青铜钉。
“影姬,你可知罪?”
威严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影姬抬起头,泪水划过脸上的疤痕:“臣妾知罪……可那玉珏是陛下赐的定情信物,求陛下……”
“住口!”殿门被踹开,个穿着龙纹冕服的男人走进来,正是秦始皇嬴政,“你私通六国细作,用玉珏传递军粮图,该当何罪?!”
影姬突然笑了,笑声凄厉:“陛下可知,那玉珏里藏着的是您的生辰八字?臣妾早让人在玉珏上刻了‘克主咒’,您活不过西十九岁!”
嬴政的脸色骤变。他挥手召来卫尉,卫尉的剑刺穿了影姬的胸膛。影姬的身体缓缓倒下,最后一句话飘散在风中:“我会回来……取走属于我的东西……”
画面突然破碎。沈砚踉跄着扶住展柜,额角渗出冷汗。
“这镜子……封印着影姬的怨魂。”他对王馆长说,“她不是要害人,是要找她的玉珏。”
“玉珏?”王馆长愣住了,“什么玉珏?”
沈砚仔细查看秦镜的镜背,发现刻着一行小字:“影姬赠,嬴政藏,玉珏在,怨魂亡。”
“玉珏应该在嬴政的陵墓里。”他说,“但秦始皇陵尚未发掘,我们得找到另一块。”
“另一块?”
“影姬的玉珏是成对的。”沈砚指着镜背的纹路,“这对玉珏是用‘阴阳双玉’雕成的,一块在影姬手里,另一块……”他突然想起阿瑶脖子上挂着的“守镜令”——那玉牌的材质和纹路,与镜背的纹路竟有几分相似。
“阿瑶的玉牌!”他掏出手机,翻出之前拍的照片。照片里,阿瑶的玉牌泛着幽光,和秦镜的纹路完美契合。
“走!”沈砚抓起外套,“去阿瑶家。”
阿瑶住在城西的老房子里,门口种着棵老槐树。沈砚敲门时,门“吱呀”一声开了,阿瑶抱着布娃娃站在门口,盲眼在暮色中泛着红光。
“沈哥哥。”她歪了歪头,“你怎么来了?”
沈砚注意到,她的布娃娃脸上缝着块补丁,形状像极了秦镜上的玉珏纹路。
“阿瑶,能把你脖子上的玉牌给哥哥看看吗?”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
阿瑶犹豫了一下,摘下玉牌递给他。沈砚将玉牌与秦镜的镜背比对——严丝合缝!
“这是影姬的另一块玉珏。”他说,“阿瑶,你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吗?”
阿瑶的盲眼突然剧烈颤抖,布娃娃的嘴一张一合:“还给我……还给我……”
沈砚感觉有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他想起镜中世界里,影姬跪在嬴政面前哭嚎的模样——原来,阿瑶的转世,是被影姬的怨魂附体了!
“阿瑶,你是不是能看见什么?”他轻声问。
阿瑶的睫毛颤了颤,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哥哥,我看见好多穿黑衣服的人,他们举着刀,说要杀你……”
沈砚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锁魂镜碎裂前,沈仲安嘶吼着“我要让沈家断子绝孙”——难道影姬的怨魂,和沈仲安的诅咒有关?
“阿瑶,冷静点。”他握住她的手,“哥哥会保护你。”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唰啦”一声。沈砚抬头,看见对面楼顶站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手里举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正对着阿瑶的心脏!
“小心!”他扑过去推开阿瑶。
匕首擦着他的肩膀划过,在墙上留下道深痕。黑衣男人转身就跑,沈砚追出去时,只看见他腰间挂着块玉佩——正是秦镜上影姬佩戴的那枚!
“别跑!”他大喊。
黑衣男人猛地回头,沈砚看清了他的脸——竟是三天前在殡仪馆见过的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沈砚,你毁了我,还想护她?”男人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影姬的怨魂会吞噬你的阳气,让你生不如死!”
沈砚抄起九曜镜砸向他。镜面相撞的瞬间,迸发出刺目的白光。男人惨叫着后退,玉佩掉在地上,摔成两半。
“跑!”沈砚抱起阿瑶冲进楼道。
回到屋里,他将秦镜和玉珏放在桌上,九曜镜悬浮在空中,星芒流转。镜中映出影姬的身影,她的怨气正在减弱,脸上露出释然的笑。
“原来……这才是我要找的东西。”她说,“不是玉珏,是真相。”
“你是被嬴政害死的?”沈砚问。
影姬点点头:“他用玉珏诅咒我,让我永世不得超生。可他不知道,玉珏的力量是双向的——他的生辰八字刻在玉珏上,我的怨气也能反噬他。”
“所以你想报复他?”
“不。”影姬的声音变得温柔,“我想让他知道,真正的仇恨,不该用别人的命来偿还。”
她的身体开始变淡,融入月光里。
“沈砚,谢谢你。”她说,“替我告诉嬴政,他的江山能传万世,可我的怨气,到此为止了。”
话音未落,她彻底消失了。九曜镜的星芒骤然黯淡,沈砚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抽离——是影姬的怨气,也是沈仲安的诅咒。
“砚哥!”阿雪从窗户外跳进来,项圈上的青铜牌闪着金光,“阴司的契约更新了,以后你不用再管这些陈年旧账了。”
沈砚笑了笑,摸了摸阿雪的脑袋。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路灯亮起,行人匆匆。
手机突然响了,是阿瑶发来的消息:“沈哥哥,今晚我能去你店里吗?我想看看那些会讲故事的老物件。”
他回复了个“好”,转身看向案头的秦镜。镜面不知何时变得清澈,映出他和阿雪的影子。
“看来,我的渡魂之路,才刚刚开始啊。”他轻声说。
风从窗口吹进来,掀起桌上的委托信页。最上面那封的火漆印在月光下泛着微光,隐约能看见“九曜”二字的残痕。
沈砚拿起笔,在委托回执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渡魂使沈砚,愿为众生,守一方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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