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爬上档案室的窗台时,那根散开的线突然开始回缩,像被无形的手重新绕成线团。线经过陶盆的泥土,把根须顶出的“风停了”三个字拓印在线上,浅褐色的痕迹在阳光下慢慢变深,竟和老院长病历本上的字迹重合了。
程惊鸿翻开虚拟档案库,《所有页码都记得》的扉页自动弹出张新的扫描件——是张泛黄的处方单,右下角的签名被水渍晕过,却能看清“银杏叶三钱,防风两钱”的字样。“是姐姐当年弄丢的那张。”他指尖划过屏幕,处方单的边缘突然卷起,露出背面用铅笔写的小字:“等风停了,把叶子夹进第13页。”
陈默把那粒裂开的种子放进培养皿,显微镜下的胚芽正往透光的方向生长,根须的纹路里嵌着些细小的纸屑。“是程队小学作文纸的纤维,”他调大焦距,纸屑上的铅笔印连成半句话,“‘姐姐说风会带着故事……’后面的字被虫蛀了,但和处方单的日期对得上。”
老太太从布包里掏出个铁皮饼干盒,里面装着叠褪色的信笺,每张信笺的页脚都画着小小的银杏叶。“老院长写给安安外婆的,”她抽出最上面那张,信里夹着片压平的银杏叶,叶脉间写满极小的批注,“说有些故事要等风停了才能读,就像药要等火候到了才见效——急着翻页,会错过藏在褶皱里的话。”
林芽发现速写本的纸页起了层细毛,像被风吹过的蒲公英。她把纸页对着光,那些绒毛顺着针脚的轨迹排列,慢慢聚成幅微型地图,标出了老药房后院井的具置。“王师傅的望远镜里,月亮旁边的叶子就是这个形状!”她用铅笔沿着绒毛勾勒,笔尖落下的地方突然渗出墨点,晕成颗小小的太阳。
安安抱着蜡笔盒蹲在陶盆旁,把红色蜡笔往泥土里戳,说要给“风停了”三个字画个小房子。蜡笔的红屑混着泥土里的银杏纤维,慢慢长出层薄薄的膜,膜上浮现出模糊的画面——是小时候的程惊鸿牵着姐姐的手,在银杏树下捡叶子,姐姐的口袋里露出半截处方单。
赵野的平板电脑突然收到条推送,是纪委档案处发来的补充材料:段修复好的录音。按下播放键,老院长的声音带着杂音传出来:“……那孩子总把银杏叶塞进病历本,说这样病人就能记住树的样子,等病好了,再把叶子还给树——你看,自然的东西,总要回到自然里去。”
技术科的小年轻举着激光扫描仪扫那团线,屏幕上的三维模型突然多出些凸起的小点,每个点都对应着个日期。“是所有证物被发现的日子!”他放大模型,小点之间的连线在虚拟地面上拼出片银杏叶的轮廓,叶柄的位置刚好是档案室里那棵苗的位置,“就像树自己在画生长轨迹,把过去的日子都长进年轮里。”
林芽突然想起什么,把速写本第13页翻开,对着培养皿里的胚芽举起来。阳光穿过纸页的针脚,在胚芽上投下串光斑,刚好落在根须的断裂处。“你看!”她指着光斑聚集的地方,“虫蛀的缺口被补上了,完整的句子是‘姐姐说风会带着故事绕圈,等它回来时,要把叶子缝成纽扣’。”
程惊鸿走到展柜前,那盆银杏苗的第西片叶子己经舒展开,叶面上的绒毛沾着些露水,露水滚落时在玻璃上划出道水痕,像行被擦掉的字。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姐姐总在雨后的玻璃窗上写字,说这样太阳出来时,字就会变成云飘走,等风停了再落回来。
暮色降临时,档案室的百叶窗又被风吹起,这次的风很轻,只吹动了那团线的边角。线顺着风的方向微微倾斜,把所有证物的影子在地上拼出个完整的圆,圆心处正是那棵银杏苗。安安突然指着圆心里的影子喊:“姐姐的影子和程姐姐的手碰到一起啦!”
程惊鸿低头,自己的指尖正落在影子里姐姐的手背上。那一刻,虚拟档案库的最后一页自动生成,屏幕上跳出行新的文字:“风停的地方,所有褶皱都会慢慢展平,就像被时光压弯的故事,终会在阳光下舒展开来。”
他看着那行字,突然发现陶盆里的泥土又冒出新的根须,这次顶出的不是字,而是半片小小的银杏叶标本——是姐姐当年夹在处方单里,又被风吹走的那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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