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叶落在档案袋上时,程惊鸿正对着摩尔斯电码的译稿出神。纸上“时光胶囊”西个字被风掀起边角,他伸手按住的瞬间,指尖触到片潮湿——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
“程队,纪委那边来电话,说行贿案的主犯要翻供。”赵野的声音带着语气,他刚从外面取证回来,警服肩头洇着深色水痕,“他们说望远镜上的指纹是栽赃,还找到当年修望远镜的师傅作证。”
陈默正用软布擦那枚生锈的纽扣,闻言抬眼时,雨珠恰好打在展柜玻璃上,把他的影子晕成片模糊的水迹。“师傅的证词有问题。”他调出监控录像,画面里穿蓝布衫的老人说话时总瞟向左上方,“你看他的微表情,典型的回忆造假——真正修过望远镜的人,会记得镜筒内侧有块掉漆,是当年程姐用红漆补的小太阳。”
安安举着蜡笔在玻璃窗上画圈,雨水顺着他画的弧线往下淌,像给树影描了道银边。“林芽姐姐,风在写字吗?”孩子指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刚才是横,现在是竖,和程叔叔本子上的字一样!”
林芽突然想起什么,翻出速写本里夹着的银杏叶标本。去年秋天捡的叶子早己干透,叶脉在灯光下像张细密的网。“你看这个,”她把叶子贴在译稿上,叶脉的纹路恰好和摩尔斯电码的长短横线重合,“当年程姐肯定是用树叶记密码的,这些纹路里藏着风的笔迹。”
老太太在轮椅上打了个盹,醒时手里的银杏酥还冒着热气。“当年修望远镜的师傅早走了,”她掰碎半块酥饼喂给檐下的麻雀,“那人是利益集团找的替身,真正的王师傅,三十年前就因为不肯改账本,被他们推下了银杏树下的井。”
程惊鸿猛地抬头,窗外的雨突然变大,敲打树叶的声音像谁在急促地翻书。他冲进档案室的储藏间,在积灰的角落里翻出个铁皮桶——里面是当年从井里捞上来的工具,其中把扳手的凹槽里,卡着半片生锈的齿轮。“这是望远镜的调焦齿轮,”他用镊子夹起齿轮,上面隐约有红漆残留,“和陈默说的小太阳对上了。”
陈默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技术科发来的指纹比对报告。“有新发现,”他指着屏幕上的图谱,“纽扣背面除了主犯的指纹,还有另一个人的——和王师傅的儿子DNA一致,他现在在国外开修车行,刚才发来了父亲留下的日记。”
日记的照片在警员们手里传看,泛黄的纸页上记着1995年的秋天:“修望远镜时见镜筒里有红太阳,像极了老院长女儿衣服上的图案。收了她半块银杏酥,答应帮她盯着那些半夜来医院的黑车。”
雨停时,夕阳把云层染成橘红色。安安举着画跑过来,纸上的银杏树下多了口井,井口飘着片叶子,叶子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光”字。“程叔叔你看,风把字吹到井里了,就能告诉王爷爷我们找到他了。”
程惊鸿把画贴在“光影证据链”的最后一格,转身时撞见陈默递来的齿轮。夕阳穿过齿轮的齿牙,在墙上投下串细碎的光斑,像谁撒了把星星。“当年我们总在树下数光斑,”陈默的声音很轻,“程姐说每个光斑都是好日子的种子。”
林芽突然指着天空,一群鸽子正从银杏树梢飞过,翅膀划破云层的样子,像给暮色撕开了道金边。“快看,它们的影子在地上写字呢!”她举起速写本速记,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远处银杏叶的轻响融在一起。
老太太摸出个布包,里面是王师傅的儿子托人带来的银杏标本。三十年前的叶子压得平平整整,背面用铅笔写着:“风会把真相吹到该去的地方。”程惊鸿把标本放进证物袋时,发现叶子边缘还沾着点黄油渍——像极了当年姐姐总蹭在作业本上的银杏酥痕迹。
技术科的小年轻又举着相机跑来,镜头里夕阳正慢慢沉进银杏树冠,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省里说要把这个案子做成纪录片,”他兴奋地调着焦距,“名字就叫《风的笔迹》,你看这树影,多像书名里的笔画!”
安安突然拽住程惊鸿的手往树下跑,孩子的脚印在的泥土上踩出串小坑。“程叔叔你看,”他指着树根处新冒的嫩芽,雨珠在芽尖上晃悠,像捧着颗小小的太阳,“种子发芽了!”
程惊鸿蹲下来时,衣兜里的银质打火机硌了腰侧一下。他摸出打火机轻轻打着火,橘红色的火苗在晚风里轻轻摇晃,恍惚间看见姐姐举着银杏酥的手,陈默抢食时扬起的笑,还有王师傅蹲在井边修望远镜的背影——所有影子在火光里慢慢叠在一起,被晚风熨成了平平整整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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