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研究司的次级实验室里，魏小米将沾有晶体粉末的手套小心翼翼地摊开在分析台上。午夜时分的实验室空无一人，只有设备运转发出的轻微嗡鸣。她特意避开了主实验室的监控系统，使用了自己设计的隔离装置——一个用废弃培养舱改造的能量屏蔽箱。
"分析开始。"她轻声命令，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扫描光束在粉末上来回移动，光屏上的数据流如瀑布般滚动。魏小米咬住下唇——这些读数与任何己知的能量形式都不匹配。晶体粉末在高能激光刺激下甚至呈现出负吸收率的反常特性，这意味着它不是在释放能量，而是在吞噬周围的能量场。
她胸前的钥匙吊坠突然变得滚烫。
"警告：检测到量子共振。"实验室AI发出冷静的提示音，"建议启动西级防护。"
魏小米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撮看似无害的粉末突然悬浮起来，在空气中组成一个完美的正二十面体。暗紫色的光芒从每个顶点放射出来，在实验室中央投射出一幅全息影像——
一个巨大的白色房间，墙壁上排满圆柱形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悬浮着一个人形，但他们的身体不同程度地扭曲变形，有些长出了类似刺藤兽的棘刺，有些肢体己经异化成触须状。舱体上方的显示屏跳动着生命体征数据，大部分都是危险的红色。
魏小米的胃部痉挛起来。她认出了其中一张脸——莎拉，那个在发布会上展示伤疤的年轻女工。现在她的半边脸己经晶体化，暗紫色的脉络在皮肤下脉动。
"第七批实验体稳定性达到67%。"一个冰冷的男声从影像中传来，"比第六批提高12个百分点，但仍低于'钥匙'的兼容度。"
画面转向声音来源。一个穿着白袍的高瘦男子背对镜头站立，他的面前是一个被束缚在手术台上的年轻人。那人剧烈挣扎着，嘴里塞着防止咬舌的装置，眼睛瞪大到几乎撕裂。
"今天测试新型植入法。"白袍男子举起一个仪器，顶端嵌着米粒大小的暗紫色晶体，"首接注入心脏，理论上有更高概率触发完全转化。"
魏小米猛地捂住嘴。她认识那个仪器——霍漾藏在军装里的那把古怪手枪，只是眼前这个版本更加简陋。影像中的年轻人发出闷哑的惨叫，晶体被推进他的胸口，暗紫色的纹路立刻以注射点为中心蔓延开来。
"生体能量飙升！"另一个声音激动地喊道，"达到临界值的——"
年轻人的身体突然膨胀爆裂，暗紫色的能量风暴席卷了整个实验室。画面剧烈晃动，最后定格在一只从血雾中伸出的手——己经完全晶体化，却仍然保持着人类的基本形状。
影像戛然而止，晶体粉末如雨点般落回分析台。魏小米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呕吐物灼烧着她的喉咙。那些扭曲的面容，那种非人的痛苦，还有最后那只晶体化的手...她自己的掌心符号正灼热地跳动着，仿佛在呼应那段影像。
"我就知道会这样。"
霍漾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魏小米抬头，看到他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那把纹路古怪的手枪。他的眼睛下方有浓重的阴影，显然也没睡。
"你监视我？"魏小米擦掉嘴角的秽物，声音嘶哑。
"共生感应。"霍漾走近，将枪放在分析台边上，"你情绪波动太剧烈，把我惊醒了。"
魏小米盯着那把枪："这是什么？为什么和影像里的一模一样？"
霍漾沉默了片刻，拿起枪旋转弹巢给她看——六个弹膛中，五个装着暗紫色晶体，最后一个空着。"'收割者'的遗产。我从银月之战缴获的。"他的手指抚过枪身上的纹路，"这些是控制符文，能暂时稳定晶体能量。"
"你早就知道他们在人体实验。"魏小米的声音颤抖起来。
"怀疑，但不确定。"霍漾的眼神变得锐利，"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不想让林博士研究这个了？联邦科学部有'收割者'的人。消息一旦泄露..."
魏小米站起身，突然抓住霍漾的手腕："莎拉还活着！我看到她在培养舱里！我们必须——"
"——必须谨慎。"霍漾打断她，"如果'收割者'在用活人培育晶体，他们的基地防守一定极其严密。我们需要更多情报。"
魏小米看向分析台上重新变得黯淡的粉末，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我的能量能激活它...如果加大剂量..."
"不行。"霍漾立刻明白她的想法，声音陡然变冷，"别想用自己当实验体。"
"它能回应我，霍漾。"魏小米举起发光的手掌，"刚才影像出现时，我感到一种...共鸣。就像这些晶体认识我一样。"
霍漾的表情变得阴沉："这正是我担心的。你的能量系统己经受到影响了。"他指向扫描仪屏幕，"看到那个波段了吗？你的银光里混入了紫色成分。"
魏小米调出之前的对比数据，心跳加速——霍漾是对的。自从医疗中心事件后，她的能量特征确实在缓慢变化。但这也意味着...
"我可能是唯一能安全接触晶体的人。"她坚定地说，"如果这些晶体能储存记忆，更大的样本可能会告诉我们'收割者'基地的位置。"
霍漾的手攥成拳头，指节发白："太危险了。"
"比银月之战还危险？"魏小米反问，"比我们面对'虚空之影'时还危险？"
两人对视良久，实验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最终，霍漾深吸一口气，从枪中取出一颗晶体放在分析台上："微量开始。有任何异常，立刻停止。"
魏小米点头，调整隔离装置的能量屏蔽等级。当一切准备就绪，她深吸一口气，用镊子夹起那颗米粒大小的晶体，放在掌心符号上方。
接触的瞬间，剧痛如闪电般贯穿全身。魏小米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手掌平稳。晶体开始发光，但不是影像中的暗紫色，而是一种奇异的银紫色混合光。她的视野边缘泛起波纹，意识被拖入某种流动的能量场中...
破碎的画面如洪流般涌来：
——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站，外壳上印着褪色的"彼岸花"字样；
——数百个培养舱排列在无重力环境中，每个舱体都漂浮着晶体化程度不同的人体；
——白袍男子跪在某物前，口中念诵着"收割之时将至"；
——最后，是一双突然睁开的眼睛，完全由紫色晶体构成，却闪烁着可怕的智慧光芒...
"啊！"
魏小米猛地抽回手，晶体当啷一声掉在金属台面上。她的掌心符号剧烈燃烧着，形态再次改变——现在它更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小树，细小的银紫色纹路沿着她的血管微微发光。
"坐标..."她喘息着说，"我看到了位置...一个叫'彼岸花'的空间站..."
霍漾立刻调出星图查询："废弃的深空科研站，七十年前因事故被遗弃。"他的表情变得凝重，"正好在联邦与边缘星系的交界处，法律真空地带。"
魏小米试图站起来，却感到一阵眩晕。霍漾扶住她时，她注意到自己的银光中确实混入了明显的紫色成分，就像影像中那些实验体的脉络。
"还有更多。"她抓住霍漾的手臂，"那些晶体...它们不是被制造出来的，是某种转化过程的产物。'收割者'把人变成晶体..."
霍漾的手突然收紧："像伊琳娜说的'净化'？"
魏小米僵住了。伊琳娜的临终留言突然在脑海中回响——"他们想把所有人都变成纯净的能量体"。如果这就是"收割者"所谓的净化...
"我们得去那个空间站。"她坚定地说。
霍漾没有立即反对，而是拿起那颗使用过的晶体仔细观察："它变了。"
魏小米凑近看——晶体不再是纯粹的暗紫色，核心处出现了一个微小的银白光点，就像被她的能量感染了一样。
"我的能量能改变它的性质。"她突然明白过来，"也许...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称我为'钥匙'。"
霍漾的表情变得复杂："或者这正是他们想要的。"他指向魏小米掌心变异的符号，"你的能量系统正在适应晶体频率。继续接触，谁也不知道最终会变成什么样。"
魏小米看着自己的手掌，那发光的符号确实越来越像影像中那只晶体化的手。但莎拉和其他受害者的面容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风险值得冒。"她轻声说。
霍漾突然将她拉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不是今晚。"他的声音沙哑，"至少...不是今晚。"
魏小米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点了点头。但当霍漾关掉实验室的主灯时，她的目光仍停留在分析台上那颗变异的晶体上。在黑暗中，它依然散发着微弱的银紫色光芒，就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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