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虎符的利齿刺破时空屏障时,林晚棠嗅到了腐坏的沉水香。这种本该属于林氏祠堂的气味,此刻却混杂着硝烟与铁锈的血腥。她蜷缩在虎符口中,竖瞳穿透时空乱流,看见无数青铜树在历史长河中开败——有的被天火焚成焦炭,有的遭雷击拦腰折断,更多则自行腐朽成星瘿的温床。
剧震中虎符突然松口。林晚棠坠落在青铜宫殿的飞檐上,瓦当雕刻的星纹正与她眉心血痕共鸣。檐下传来金铁交击之声,她窥见玄衣女子手持青铜戟,将戟尖抵在少年将军眉心:"荧惑星君,你当真要叛?"
将军的面容与林惊蛰有九分相似,只是眉眼间多了道狰狞的星瘿疤痕。他手中断戈忽然暴长三寸,刺穿玄衣女子左肩:"阿姊,三百年前你剜我半魂炼星晷时,就该料到今日。"
林晚棠的竖瞳突然渗出血泪。那些血珠滚落檐角,竟化作星轨渗入殿内青铜柱。当最后一滴血渗入"危月燕"刻痕,整座宫殿突然开始虚化,露出埋在地基中的初代青铜树——那竟是用双生子脊骨缠绕而成的巨树,每根枝桠都挂着风干的星瘿。
"这才是真正的星晷本源..."
林晚棠的喃喃自语惊动了殿中二人。玄衣女子猛然抬头,青铜戟脱手飞出,戟身铭文亮如熔岩。林晚棠翻身躲避时,怀中虎符突然化作少年将军模样,徒手攥住戟刃。
"三百年了,阿姊的破军戟还是这般滚烫。"虎符所化的将军眼含悲悯,"当年你用我的脊骨铸戟时可曾想到,戟魂早与荧惑命火融为一体?"
玄衣女子瞳孔骤缩。地面突然裂开,初代青铜树的根须如巨蟒窜出,将三人尽数拖向树心。林晚棠在翻滚中扯下片青铜树皮,树皮内侧竟用血写着《禁星诀》开篇——字迹与母亲的手书一模一样。
树心空洞中悬着座浑天仪。玄衣女子被根须钉在仪盘"破军"位,将军则缚于"荧惑"星标。当林晚棠的竖瞳与浑天仪核心对视,仪盘突然逆向旋转,三百世轮回的画面在铜环间飞速流转。
"原来你我皆是器灵。"将军苦笑着看向玄衣女子,"真正的星晷,是这座吃人的青铜城。"
林晚棠的虎符突然发烫。她福至心灵般将虎符按向浑天仪,缺失的"勾陈"星位突然迸发青光。当勾陈星辉照亮树心,她看见初代青铜树的年轮里封存着历代守棺人的记忆——母亲周氏在某个轮回中,曾用这把虎符刺穿过玄衣女子的心脏。
"杀了我。"玄衣女子突然凄声大笑,"就像三百个轮回前那样!"
林晚棠握紧虎符的手忽然被星瘿缠住。那些生着人脸的藤蔓撕咬着她的手腕,每一口都撕下块带星纹的皮肉。危急时刻,将军突然震断束缚,化作流光注入虎符:"用荧惑血浇灌勾陈位!"
虎符在血光中暴涨成青铜巨剑。林晚棠挥剑斩断星瘿,剑锋触及浑天仪的刹那,整座青铜城开始崩塌。玄衣女子在狂笑中化作星瘿母树,根须如网捕获坠落的青铜碎块:"你以为破局就能解脱?每个星晷毁灭都会诞生新的..."
她的诅咒被地底冲出的岩浆吞没。林晚棠踩着飞溅的铜汁跃向地面,竖瞳突然映出恐怖画面——崩塌的青铜城在下坠过程中重组,那些融化的铜液正凝成新的青铜树嫩芽。
"接住!"
将军残魂突然从虎符中析出,将半枚青铜钱抛向林晚棠。当铜钱嵌入她眉心竖瞳,时空乱流再次涌现。林晚棠在眩晕中看见母亲临盆的产房,接生婆手中的青铜剪正泛着不祥的血光。
坠地时满嘴血腥。林晚棠撑起身子,发现身处林氏祠堂的产房。母亲凄厉的惨叫穿透窗纸,接生婆的剪子己触及婴儿脐带。她顾不得反噬,挥动虎符斩向青铜剪。
"铮——"
金铁相击声惊飞檐下尸蚕。接生婆的脸皮突然脱落,露出玄衣女子腐烂的面容:"你竟敢追到命轨起点!"
虎符突然发出将军的怒吼:"阿姊,收手吧!"残魂从符中涌出,抱住玄衣女子坠向初生儿的襁褓。当三道魂魄同时没入婴儿体内,林晚棠的竖瞳突然看见母亲腹部浮现星瘿胎记——那正是未来会爬上族长少女脸庞的诅咒。
"棠棠...快逃..."
床榻上的母亲突然睁眼,瞳孔己变成星瞳。她扯断脐带将婴儿抛向林晚棠,自己则扑向玄衣女子化作的星瘿母树。当母树根须刺穿周氏身躯,她竟用最后气力唱起《禁星诀》的安魂调。
婴儿突然放声啼哭。林晚棠怀中的虎符应声碎裂,将军残魂裹着婴孩化作流光,撞向祠堂梁柱悬挂的青铜镜。镜面破碎的瞬间,林晚棠看见三百个时空的青铜树同时爆燃,烈焰中浮现出母亲们自焚的身影。
晨光再次刺目时,林晚棠跪在焦黑的祠堂遗址。怀中的婴儿不知去向,只剩虎符残片嵌在掌心。她蹒跚着走向古井,水面倒影的眉心竖瞳己褪成淡金,井底青铜戟上的星纹正与她掌心血痕遥相呼应。
槐树苗突然疯长成参天巨木。当第一片星纹叶落在井沿,林晚棠听见地底传来锁链绷断的脆响。她抚过树身新生的星瘿,忽然轻笑出声——那些凹凸不平的瘿瘤,正拼成母亲教她认过的二十八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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