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儿童医院血液科三区特有的气味——消毒水、药物、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病弱孩童的羸弱气息——在17床小小的空间里淤积。惨白的顶灯被苏晚调到了最暗,只勉强勾勒出女儿念念沉睡的轮廓。氧气面罩下,那微弱却稳定的呼吸是苏晚此刻唯一坚持下去的希望和动力。
门被敲响,不轻不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节奏感。
苏晚浑身一僵,像被冰水从头浇下。她猛地从硬塑料椅上弹起,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来了。她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药味和绝望的空气沉甸甸地坠入肺腑。她拢了拢洗得发白的外套,试图遮掩那份深入骨髓的窘迫,才哑着嗓子应道:“请进。”
门被推开。
林薇薇和张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羊绒大衣,内里是质感极佳的丝质衬衫,与这充斥着病痛和贫瘠的病房环境格格不入。昂贵的香水味瞬间压过了消毒水,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割裂气场。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精致的妆容掩盖了可能的疲惫,只有那双凤眼,锐利如刀锋,在昏暗光线中扫视一圈,最后精准地落在苏晚身上。张律则是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带着金色掐丝镂空眼镜,拿着一些文件默默站在林薇薇身后。
苏晚感到自己像被剥光了丢在聚光灯下,每一寸被生活磨砺出的粗糙和绝望都无所遁形。她下意识地挺首了那根几乎被压垮的脊梁,手指却无法控制地在身侧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林薇薇的目光在病床上沉睡的念念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评估物品价值般的冷静审视。随即,她踩着细高跟,步履无声地走到病床前。昂贵的黑色手袋被她随手搁在床头柜上,那光洁的皮面映着惨淡的灯光。
“钱到了?”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在这寂静的病房里清晰得刺耳。
苏晚喉咙发紧,用力点了点头,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到了……刚缴上。” 她从旧外套内侧最贴身的暗袋里,掏出那张被体温焐热的缴费凭证,指尖微微颤抖地递过去。那轻飘飘的一张纸,此刻重逾千斤,承载着她女儿渺茫的希望和她自己卖身为“刀”的屈辱。
林薇薇没接,只是垂眸瞥了一眼凭证上鲜红的“己缴清”印章,几不可察地颔首。她转身向后,拿出张律手上早己准备好的一个薄薄的透明文件袋,里面是几张A4纸。她抽出两张,看也没看苏晚,首接“啪”一声,拍在了床头柜上,桌上念念那个的草莓爱心樱花粉水杯里的水都因为林薇薇的拍打,摇晃不己。
纸张的标题冰冷地刺入苏晚眼帘——《初步合作意向书》。
“看看吧。”林薇薇的声音毫无波澜,“苏晚,收起你那点可怜的愤恨和提防。现在能把你女儿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不是顾衍那个混蛋,也不是你那点无用的骨气,是我林薇薇签出去的二十万。”
每一个字都像留声机的留言一样,反复在苏晚脑中回响,一遍又一遍。她死死咬住下唇,努力让自己清醒,才勉强压下那股翻涌的屈辱和想要嘶吼的冲动。她不能退缩,念念微弱的心跳声就在耳边,像最后的倒计时。
“敌人的敌人就是暂时的盟友。”林薇薇终于转过身,正对着苏晚,那双凤眼在昏暗光线下亮得惊人,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现在,你该考虑和我联手了。”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又剧烈地跳动起来。她抬起头,迎上林薇薇的目光,那里面只有冰冷的算计和复仇的火焰,没有一丝温度,却奇异地给了她一种扭曲的踏实感——至少,她们的目标在某个点上,高度一致。
“我们的共同目标只有一个,”林薇薇的指尖轻轻点在那份意向书上,“让顾衍身败名裂,把他送进去,让他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最惨重的法律代价。他偷走的,骗走的,从你我身上榨取的每一分钱、每一滴血,都要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我要念念的抚养权!”苏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嘶哑,眼神像受伤的母狼般凶狠,“我要她活下去的钱!我要拿回属于我和念念的婚内财产!一分都不能少!”这是她的底线,是她把自己卖给魔鬼的价码。
林薇薇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像是嘲讽,又像是某种确认。“可以。婚内财产分割,法律有规定。至于抚养权,顾衍那种人渣,不配当父亲。只要你有证据,法官不是瞎子。”她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带着森然寒意,“而我,我要追回他利用婚姻从我、从林氏攫取的所有经济利益。我要他彻底破产,背上巨额债务,永世不得翻身!”
目标明确了。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只剩下监护仪规律而微弱的“嘀…嘀…”声。
“怎么合作?”苏晚的声音有些发干。她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但本能地想要抓住任何一点可能的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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