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石窗斜射进来,我睁开眼睛,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粗麻布床单、石砌的墙壁、远处传来的拉丁语祷告声——这一切提醒我,我确实穿越到了《十日谈》的世界。
我迅速穿好仆人放在床边的衣服,一件深棕色的长袍,腰间用麻绳系住。铜盆里的水冰凉刺骨,我捧起水拍在脸上,彻底清醒过来。
餐厅里己经聚集了大部分人。菲罗美娜——今天的新任女王——正在和菲娅美塔低声交谈。她比我想象中更加端庄美丽,橄榄色的皮肤,黑发用银丝发网挽起,举手投足间透着优雅。
"啊,齐济先生!"菲罗美娜注意到我,微笑着招手,"请过来和我们一起用早餐。"
我紧张地走过去,生怕自己的现代礼仪会露馅。餐桌上摆着粗糙的黑面包、奶酪、橄榄和一种看起来像粥的食物。
"这是'pappa al pomodoro',"潘菲洛见我犹豫,解释道,"面包和番茄炖煮的,我们的厨师很拿手。"
番茄?我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这个时代番茄确实己经传入欧洲,虽然还未广泛食用。我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味道意外地不错,只是香料用得比现代重得多。
"诸位,"菲罗美娜用餐巾轻拭嘴角,站起身宣布,"作为今天的女王,我提议我们的故事主题是:历尽艰难险阻,最终获得成功。"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这个主题明显比昨天的"恶有恶报"更加积极向上。
"外面的世界充满苦难,"菲罗美娜的声音轻柔却坚定,"但我们要相信,坚持和智慧终将带来好的结果。希望这些故事能给我们勇气。"
早餐后,大家各自散去做自己的事情。我决定探索一下这座别墅。穿过回廊时,我无意中看到菲娅美塔和潘菲洛在花园一角低声交谈。菲娅美塔手中拿着一朵白玫瑰,正轻轻摘去花瓣;潘菲洛则专注地看着她,眼神炽热。我赶紧转身离开,不想打扰这对原著中的恋人。
午后,我们再次聚集在凉廊。今天的座位安排稍有变化,菲罗美娜坐在中央一张装饰着鲜花的椅子上,其他人围坐成半圆。我选择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尽量不引人注目。
"让我们开始吧,"菲罗美娜宣布,"按照昨天的顺序,潘菲洛,今天还是由你第一个讲述。"
潘菲洛站起身,清了清嗓子。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紧身上衣,衬得他更加英俊挺拔。
"我要讲的是一个关于忠诚与坚持的故事,"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菲娅美塔,"一位名叫里努乔的年轻人,为了赢得心爱女子的芳心,历经千辛万苦..."
潘菲洛的讲述生动传神,特别是描述里努乔如何在暴风雨中横渡海峡时,他的手势和表情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当故事讲到里努乔最终赢得美人归时,菲娅美塔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接下来是菲娅美塔的故事。她讲了一位贵妇如何机智地摆脱不怀好意的追求者,保全了自己和丈夫的名誉。她的声音如清泉般悦耳,讲到精彩处,眼睛会微微眯起,像只得意的猫。
"...就这样,她用智慧保护了自己的清白,也让那个无耻之徒得到了应有的教训。"菲娅美塔结束讲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潘菲洛一眼,后者则回以一个无辜的微笑。
故事一个接一个进行着。劳蕾塔讲述了一位商子如何历经磨难最终与失散的丈夫团聚;艾利萨则讲了一个年轻人通过坚持学习最终成为伟大画家的故事。每个故事都紧扣主题,传递着希望与坚持的力量。
"齐济先生,"菲罗美娜突然转向我,"作为我们的客人,你是否也愿意分享一个故事?"
我的心猛地一跳。所有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我该怎么回答?我不能讲述任何现代的故事,那太容易暴露;但我也不能提前讲出《十日谈》中还没出现的故事,那会打乱原著结构。
"我..."我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恐怕我的故事不如各位的精彩。"
"别害羞嘛!"狄奥内奥调皮地眨眨眼,"我们保证不会笑话你——至少不会笑得太大声。"
众人善意地笑了起来。我深吸一口气,决定讲一个中国民间故事,反正这个时代欧洲人对东方了解甚少。
"好吧,我讲一个我在东方游历时听来的故事。"我调整了一下坐姿,"这是关于一位名叫愚公的老人..."
我将愚公移山的故事娓娓道来,小心地去掉所有可能暴露时代背景的细节。当我描述愚公年近九十仍坚持每天挖山不止时,我看到菲罗美娜专注地前倾身体;讲到天帝被愚公的精神感动,派天神搬走大山时,伊米莉亚轻轻"啊"了一声,眼中闪着泪光。
"...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坚持不懈的努力,终能感动天地。"我总结道。
"多么美妙的故事!"菲罗美娜赞叹道,"与我们今天的主题完美契合。谢谢你,齐济先生,让我们见识了东方智慧。"
我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蒙混过关。潘比妮亚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让我不禁担心她是否察觉了什么异常。
下午的故事会结束后,大家三三两两地散步聊天。我注意到狄奥内奥刻意走在劳蕾塔身边,不时说些什么逗她发笑。这与原著中他对劳蕾塔的特殊关注相符。
晚餐比午餐丰盛许多:烤野鸡、炖兔肉、新鲜的面包和大量葡萄酒。我小心地观察其他人的用餐方式,模仿着使用餐刀和手指进食——这个时代叉子还不普及。
"齐济先生,"妮菲尔怯生生地问我,"东方的生活与我们这里很不同吗?"
"是的,非常不同。"我谨慎地回答,"比如他们用两根小木棍吃饭,叫做筷子。"
"多么奇怪!"伊米莉亚惊呼,"那该怎么切肉呢?"
"他们通常把食物切成小块再烹饪。"我解释道,随即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赶紧补充,"至少我听说是这样。"
"你游历过这么多地方,一定见过许多奇观。"菲罗美娜眼中闪烁着向往,"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心中一痛。在这个时代,贵族女性很少有机会远行,她们的人生大多被限制在家庭和修道院之间。菲罗美娜的求知欲和开阔思维在14世纪的佛罗伦萨可谓罕见。
"我相信您会的,"我真诚地说,"像您这样聪慧的女性,注定不会平凡。"
菲罗美娜惊讶地看着我,随即露出感激的微笑。潘比妮亚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让我再次担心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
晚餐后,大家来到庭院里欣赏音乐。一位仆人弹奏着鲁特琴,月光洒在石板上,宛如水银泻地。菲娅美塔和潘菲洛在角落里低声交谈;狄奥内奥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朵玫瑰,正试图别在劳蕾塔的发间;其他人或听音乐,或轻声谈笑。
我站在回廊的阴影处,静静观察这一幕。这群年轻人在瘟疫肆虐的恐怖中,硬是创造出了一个充满艺术、智慧和美的避风港。我突然理解了《十日谈》为何能流传千古——它不仅是一部故事集,更是人类精神在灾难面前不屈的证明。
"你不去跳舞吗?"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到潘比妮亚站在那里,月光给她的金发镀上一层银边。
"我更习惯观察。"我微笑着回答。
"你是个奇怪的人,齐济先生。"她的语气中没有恶意,"你听得比说得多,看得比做得多。就像一面镜子,反映着我们,却隐藏着自己。"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潘比妮亚比我想象的更加敏锐。"也许每个游历者都是这样,"我小心地回答,"观察是他生存的方式。"
"也许吧。"她不再追问,转而望向庭院中的人群,"你觉得我们的活动怎么样?这些故事?"
"它们很美,也很重要。"我真诚地说,"在黑暗的时刻,故事是希望的灯塔。"
潘比妮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们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各自沉浸在思绪中。
夜深了,大家陆续回房休息。我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一天的经历。我成功融入了这个群体,甚至参与了故事讲述,而没有破坏原著的结构。但潘比妮亚的敏锐让我警惕——我必须更加小心。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远处传来隐约的狼嚎,提醒着我们别墅之外那个被瘟疫肆虐的世界。但在这里,在这座充满故事和音乐的别墅里,希望如同壁炉中的火焰,温暖而明亮。
明天将是第三天,按照原著,女王将是妮菲尔。我好奇这个羞涩的少女会设定什么样的主题,又会如何引导大家的故事。带着这个期待,我慢慢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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