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升的目光扫过脚下那片被蹂躏的麦田,又望向棱堡内那些眼含悲愤、紧握锄头和新发“破虏铳”的军户农兵,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中迅速成型。
“传令!”卢象升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其一,各堡守军,依托棱堡火力,严密监视!凡蒙古游骑进入三里范围,虎蹲炮、火铳齐射驱赶!不许其靠近屯田!”
“其二,曹变蛟!”
“末将在!”
“选忠勇营中骑术最精、最悍勇者五百!配双马!不披重甲,只携强弓、三眼铳、马刀、火油罐!一人双马,备足三日干粮、饮水!今夜子时,由熟悉地形的夜不收带路,从西侧山沟潜出!”
“你们的任务:不是去追巴特尔!给本督绕过他们,首扑百里外巴特尔的老巢——哈喇温山下的临时牧场!找到他的牛羊群、妇孺营帐!烧!杀!抢!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让巴特尔知道,他的老窝被端了!”
“其三,祖大寿!”
“末将在!”
“精选步卒三千,火铳手八百!携带所有虎蹲炮和‘偏厢车’(轻型野战炮车)!埋伏于盘山驿通往哈喇温山的必经峡谷——黑风峪!待巴特尔闻讯回援,必经此地!给本督堵死他!用炮火和排铳,送这群豺狼上路!”
“其西,通令所有屯堡军户!即日起,农兵编为‘护田队’!以堡、屯为单位,依托田埂沟渠,修筑简易土垒、挖掘陷马坑!白日劳作,必须十人以上结队,携带火铳、弓箭!遇小股敌骑袭扰,就地结阵防御!以火器远射阻敌,不得擅自追击!各堡驻军,随时准备接应!”
这是一场针锋相对、以牙还牙的狠辣反击!用精锐骑兵长途奔袭抄蒙古人的老巢,逼其回援,再在半路以步炮协同的绝对火力予以歼灭!同时,将屯田的军户武装组织起来,变被动防御为有组织的积极防御,让蒙古人袭扰的成本陡增!
当夜,曹变蛟率领五百双骑,如同暗夜幽灵,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辽西走廊的丘陵沟壑中。三天后,哈喇温山下腾起的冲天火光和滚滚浓烟,百里之外都清晰可见!巴特尔台吉闻报,果然暴跳如雷,再也顾不上袭扰明军屯田,慌忙率领劫掠得手、正得意洋洋的部众,星夜兼程回援老巢。
等待他们的,是祖大寿在黑风峪峡谷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当蒙古骑兵如汹涌的洪流一般,拥挤着冲入狭窄的谷口时,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己经踏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只见两侧山坡上,虎蹲炮如狰狞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喷吐着霰弹铁雨。这些霰弹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收割着蒙古骑兵的生命。与此同时,“偏厢车”上的破虏铳也发出了密集的齐射,火舌如毒蛇般吐出,瞬间将蒙古骑兵的前锋人马扫倒一片!
峡谷出口处,偏厢车和鹿砦像钢铁长城一般,死死地堵住了蒙古骑兵的退路。蒙古骑兵的机动优势在这狭窄的地形和明军凶猛的火力面前,变得毫无用处。他们被困在谷中,成为了活靶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战斗的天平迅速倾斜,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巴特尔本人身中数弹,鲜血染红了他的战袍。他在乱马的践踏下,最终被踩成了一滩肉泥。他的部众也死伤殆尽,仅有数十骑侥幸逃脱,如丧家之犬般溃围而逃。
消息传回义州堡,军民欢腾!卢象升站在镇武堡上,看着远处被“护田队”重新平整、补种上晚茬作物的田地,以及田埂边新挖的陷马坑和堆起的土垒,心中一块巨石落地。辽东的麦浪,在血与火的浇灌下,终将迎来属于新朝的收获。
紫禁城,西市刑场。
正午的骄阳灼烤着大地,却驱不散刑场上空那令人窒息的肃杀与血腥。高高的行刑台周围,被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的铁桶般围住。黑压压的百姓挤满了附近的街巷屋顶,鸦雀无声,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压抑的啜泣。
江南通夷走私案的首批要犯,被押上了刑台。沈家的大管事沈贵、顾家的嫡子顾咸亨、王家的外柜大掌柜王天禄……昔日锦衣玉食、呼风唤雨的江南巨室核心人物,此刻身披重枷,囚衣肮脏,面无人色。他们身后,站着数十名赤膊、手持鬼头大刀、面目狰狞的刽子手。
监刑官骆养性,一身猩红的蟒袍,在监刑台上展开明黄圣旨,声音冰冷地宣读着罪行与判决:
“…沈贵等一干人犯,世受国恩,不思报效,反利令智昏,勾结红毛夷狄,走私禁物,资敌以火器军资,坏我海防,祸乱江南…罪证确凿,十恶不赦!依《大明律》及陛下钦定,判处主犯沈贵、顾咸亨、王天禄等一十八人,凌迟处死!家产尽没!其族中男丁,流琼州烟瘴之地,遇赦不赦!女眷没入官婢!其余从犯,视其罪责,斩立决、绞监候、流放有差!此判,昭告天下,以儆效尤!”
“行刑——!”
一声令下,鬼头刀寒光闪动!数十颗人头瞬间滚落刑台,血柱冲天而起!引来人群一片惊恐的尖叫。紧接着,更加凄厉的、非人的惨嚎响彻云霄!那是沈贵等主犯被绑上木架,由经验丰富的刽子手,用锋利的小刀,开始施行那惨绝人寰的千刀万剐之刑!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令人作呕。不少百姓不忍卒睹,掩面而泣。更有一些混在人群中的江南士绅眼线,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若筛糠,裤裆下渗出腥臊的液体。
骆养性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知道,这不仅仅是行刑,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震慑!用最残酷的视觉冲击和最浓烈的血腥气息,将“通敌卖国者死无葬身之地”的恐怖,深深烙印在每一个目睹者的灵魂深处!让那些藏在深宅大院、仍在观望、甚至心存侥幸的江南豪强们,从骨子里感到冰寒!
这场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的血腥仪式结束时,刑场地面己被染成暗红。十八具残缺不全的骨架悬挂在刑台示众,无头的尸身堆积如山。骆养性最后扫了一眼死寂的人群和远处巍峨的宫墙,转身离去。江南的暗流,己被这滔天的血浪,暂时压了下去。
军机房的烛火摇曳,映照着毛文龙刚毅的脸庞。他面前摊开三份奏报:
澎湖郑森奏:破城火龙己运抵,攻城器械齐备,万事俱备,只待南风!
辽东卢象升奏:黑风峪大捷,歼蒙古巴特尔部,屯田无恙,秋收在望,请旨拔除盘山、闾阳!
骆养性密奏:江南行刑毕,舆情震慑,然暗流涌动未绝,犹需深挖。
毛文龙的目光最终落在东南方向。他提起朱笔,在一份空白诏书上,写下力透纸背的两行大字:
“敕令征东将军郑森:天兵伐罪,吊民伐罪,荡平台湾红夷,正在此时!朕期尔等,扬帆破浪,克竟全功!”
“敕令辽东督师卢象升:厉兵秣马,固本待机。待东南捷报至,朕当亲提六师,会猎辽沈!”
搁下笔,他望向窗外东南方向隐约的星辰。帝国最锋利的剑,己在东南砺就。挥剑斩向红毛坚城的时刻,到了!而辽东的黑土地,正积蓄着足以埋葬建虏最后野望的力量。双刃齐出,帝国的新生,将在血火中迎来决定性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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