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在汜水关前织成一张密不透光的网,我马腹,秦剑在掌心转出半轮寒月。
吕布的方天画戟裹挟着风雷之势劈来,戟尖在雪地上犁出深沟,积雪混着冰碴溅在铁甲上,发出细密的叮当声。
五十合的鏖战己让双臂酸麻,虎口裂开的伤口渗出温热,却不及胸中沸腾的热血半分灼人。
"蒙家小妹当心!"
张飞的暴喝震落了城楼上的积雪。
我猛然侧身,堪堪避过吕布回马一戟,戟杆擦着肩甲掠过,火星迸溅的瞬间,我瞥见他腕间若隐若现的刺青——那黑冰台的狼首图腾,与蒙毅密档中记载的秦国暗卫标志分毫不差。
赤兔马突然发出一声长嘶,马鬃上凝结的冰晶簌簌而落,这畜生竟在风雪中嗅到了同源的气息?
剑戟相交的刹那,曹操的笑声穿透雪幕。
他斜倚在麾盖下,猩红大氅在雪地里洇开一片血色,手中把玩的半块玉璧在风雪中泛着幽光。
那玉璧缺口处隐约可见篆刻的"骊山"二字,与蒙毅密档中记载的秦陵地宫方位完全吻合。
玉珏在怀中突然发烫,像是被某种古老的咒语唤醒。
"蒙姑娘可知这玉璧来历?"
刘备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他广袖翻飞,指尖残留的墨香混着血腥气——方才观战时,他竟在掌心写满了"忍"字。
关羽的丹凤眼微微眯起,青龙偃月刀横在膝前,刀刃映出他紧抿的唇线。这位武圣的傲气藏在捋须的动作里,每根手指都绷得发白。
张飞的大嗓门炸雷般响起:
"那曹操老儿定是挖了蒙恬将军的墓!俺听说邙山那边前些日子有异动,半夜里亮如白昼,还有兵俑破土的声响!"
他甩着丈八蛇矛在雪地上划出深痕,矛尖挑起的雪浪中,我仿佛看见蒙恬将军率军北伐的幻影——三千秦军铁骑踏破贺兰山缺,旌旗上"秦"字猎猎如血。
"翼德慎言。"
刘备轻斥,目光却飘向汜水关后的邙山。
那里沉睡着大秦帝国的亡灵,也埋藏着蒙恬用三十万囚徒性命筑成的秘密。
我握紧剑穗上的玉珏,冰凉的触感顺着经脉爬上心头。
蒙毅临终前攥着半块玉璧,枯槁的手指在我掌心写下"胡亥"二字,那力道几乎要刻进骨头。
关羽突然策马向前,赤兔马喷出的白气在风雪中凝成冰晶。
"姑娘可知吕布戟上'蒙恬'二字从何而来?"
他刀尖轻点,雪地上赫然出现两道刻痕,正是秦式云雷纹。
我心中剧震——这纹样与蒙恬墓中出土的青铜剑如出一辙,难道吕布竟与秦国遗脉有所勾连?
雪下得更急了。
我望着刘备军中飘摇的"刘"字大纛,忽然想起蒙毅密档最后那句谶语:
"三马同槽,火德方兴。"
如今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孙权据江东虎视眈眈,刘备打着皇室宗亲的旗号在荆州苦心经营,这天下大势,竟与密档中预言的"三足鼎立"分毫不差。
"蒙姑娘可愿随备往新野一叙?"
刘备解下鹤氅披在我肩上,袖中滑出的半块蜀锦染着暗褐血迹。
我触到锦上凸起的刺绣——竟是蒙家军的虎符纹样!这仁厚的刘皇叔,当真如表面那般简单?
关羽的偃月刀突然横在刘备马前,刀刃映出他冷峻的面容:
"大哥,此女身负秦秘,恐非池中之物。"
他目光扫过我腰间秦剑,那剑格处镶嵌的蓝田玉在风雪中泛着诡谲的光。
这柄剑是蒙恬佩剑的复刻品,剑身暗纹与吕布戟上的凿痕同出一源。
张飞跺脚震落满身积雪,蛇矛往地上一杵:
"二哥多虑了!蒙家妹子在阵前救过俺的命!"
他脖颈上暴起青筋,恍惚间我仿佛看见当阳桥头那个单骑断后的莽撞将军。
雪粒扑进他怒睁的环眼,却扑不灭那团赤诚的火。
我抚摸着秦剑上的暗纹,忽然想起蒙毅密档中夹带的帛书。
那上面用朱砂画着奇怪的星图,北斗七星的方位与汜水关、邙山、新野三地恰好重合。刘备此时邀我前往新野,是巧合,还是早己参透星图奥秘?
"玄德公可知'荧惑守心'?"
我故意抛出蒙毅密档中的占星术语。
刘备执缰的手微微一颤,广袖在风中猎猎作响:
"姑娘也通晓天文?备不才,曾得异人传授《奇门遁甲》,倒是略懂星象。"
他抬头望天,雪幕中隐约可见火星西移,正应了"荧惑犯心"的天象。
关羽的丹凤眼突然射出精光,偃月刀在雪地上划出半弧:
"大哥,莫非天命在我?"
他刀尖所指,正是新野方向。
我心中警铃大作——这关羽,莫非也知悉秦秘?
他胯下赤兔马突然焦躁地刨着雪地,马鬃无风自动,竟与吕布那匹赤兔的反应如出一辙。
张飞挠着头打哈哈:
"什么天命不天命的,俺老张只信手中这杆蛇矛!"
他矛杆轻点,雪地上顿时绽开数朵冰花。
我盯着那些冰花,突然发现其排列竟暗合蒙恬墓中的兵俑阵型——难道张飞的武艺,也与秦国遗脉有关?
风雪渐歇,汜水关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我握紧玉珏,感受着血脉中沸腾的秦人热血。
蒙恬将军在九泉之下看着呢,看着这乱世的棋局如何展开,看着他的后人如何在诸侯的夹缝中求生。
"便依玄德公所言。"
我翻身上马,秦剑归鞘时发出龙吟般的清响。
刘备的广袖在风中扬起,露出袖口暗绣的云雷纹——与吕布戟上的纹样一般无二。
关羽的偃月刀缓缓入鞘,刀镡处镶嵌的明珠在暮色中泛着幽光,竟与曹操手中的玉璧同出一源。
张飞的笑声震落了树梢的积雪:
"走走走!俺让伙夫宰了那头花斑鹿,给蒙家妹子接风!"
他乌骓马扬起的雪雾中,我瞥见关羽悄悄将什么物件塞进刘备手中——那形状,分明是半块青铜虎符。
雪夜行军,火把在风中摇曳。我夹在刘备军中,听着将士们哼着古怪的调子。
那曲调像极了蒙毅密档中记载的《秦风·无衣》,只是歌词被改成了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新野城头飘着残破的"刘"字旗,城门洞开时,我闻到了浓重的草药味。
伤兵的呻吟声混着铁锈气扑面而来,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刻痕记录着历次攻防。
刘备翻身下马时,踉跄了一下——他靴底沾着的,分明是邙山特有的红土。
关羽的偃月刀始终未曾离身,刀刃在月光下泛着青芒。
张飞搂着我的肩膀往中军帐去,他铠甲缝隙里渗出的血腥气中,竟混着蒙恬墓中特有的龙涎香。我摸着怀中玉珏,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落入了某个跨越千年的局中。
中军帐内,烛火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地图上。
刘备的手指划过荆州地形,在邙山位置重重一点:
"明日请蒙姑娘随备去个地方。"
他广袖拂过案头竹简,最上面那卷赫然是《秦始皇本纪》——
蒙恬赐死的那段,被人用朱砂圈了又圈。
帐外忽然传来马嘶,赤兔马的长鸣穿透雪夜。
我握紧剑柄,听见自己血脉中秦人的战鼓在擂动。
这乱世,这棋局,这跨越千年的宿命,终将在我的剑下揭开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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