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雪狐……我不能……这一次，我也知道，你会死的……”
段半夏的眼泪汹涌而出，声音破碎不堪。
她看着雪狐那双渐渐失去焦距、却依旧固执地望着她的眼睛，心如刀绞。
接过这内丹，就等于亲手宣判了雪狐永恒的死刑！
“快……走！你不是小媚的对手，快去找，久，久大夫。”
雪狐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眼中那最后一点光芒，带着近乎哀求的急迫。
她支撑的手臂己经弯曲到了极限，背上燃烧的梁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彻底压垮。
就在这令人心碎的僵持和绝望的催促中——
“嗤！”
一道尖锐刺耳的破空声，如同毒蛇出击时的嘶鸣，骤然撕裂了火场沉闷的喧嚣！
这声音来得如此突兀，如此迅疾，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段半夏和雪狐同时一震。
只见一道纤细却异常迅捷的身影，如同离弦的利箭，猛地从回廊另一端、火焰与浓烟交织的阴影里破出！
她浑身湿透，单薄的粗布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的身形。
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上，还在不停地往下滴着冰冷的雨水。
发髻间，甚至滑稽地沾着几根湿漉漉的稻草。她的脸上沾满了烟灰和泥泞，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着两簇幽暗的火焰，死死锁定着正要对雪狐和段半夏下杀手的小媚！
是汀州！段半夏的贴身丫鬟！
汀州的手中，紧握着一把样式古朴、闪烁着暗沉血光的玉簪！
那簪子此刻不再是女子头上的饰物，而是一柄散发着凛冽杀意的凶器！
她冲来的速度极快，目标明确，没有丝毫犹豫！
整个人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疯狂气势！
“你敢趁我不在，欺负小姐？”
汀州来势汹汹，这是段半夏第一次看见汀州如此。
而小媚的全部心神都放在眼前即将得手的猎物身上，沉浸在复仇的快意中。
汀州的突然出现和那决绝的杀意，让她悚然一惊！
“小杂碎？”
她猛地回头，幽绿的瞳孔骤然收缩，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浑身湿透、如同从地狱爬出的身影，以及一道快到极致的、带着血腥气息的暗红流光！
“你？还不如一只蚂蚁？”
小媚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尖叱，下意识地想要转身格挡。
但太迟了！
汀州的速度爆发到了极致！
她借着前冲的惯性，身体在湿滑的地面上猛地一个旋身，如同鬼魅般欺近小媚的后背！
左手如铁钳般死死扣住小媚因惊怒而绷紧的肩膀，右手紧握的那支血玉簪，带着凝聚了她所有力量、所有恨意、所有孤注一掷的决绝，狠狠地、精准无比地刺了下去！
“噗嗤！”
一声沉闷而令人心悸的利器入肉声响起。
那支看似脆弱的血玉簪，此刻却爆发出了惊人的穿透力！
它轻而易举地撕裂了小媚背后华美的、带着防御符文的衣衫，深深刺入了她后心要害之处！
首至没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小媚前扑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那残忍的狞笑彻底僵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惊愕、茫然，以及迅速蔓延开来的、无法置信的痛苦。
她缓缓低下头，似乎想看清是什么东西刺穿了自己。
幽绿的妖瞳里，光芒急速黯淡，如同风中残烛。
“呃……”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意义不明的音节。
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狂暴的妖力如同退潮般从她体内疯狂逸散。
她试图抬手，手臂却只是无力地抽搐了一下。
汀州一击得手，立刻松手，毫不犹豫地抽身疾退！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狠辣。
她退到段半夏和雪狐身前几步远的地方，背对着她们，剧烈地喘息着。
湿透的粗布衣裙紧紧贴在她瘦削的背上，勾勒出肩胛骨的轮廓，还在不断地往下淌着水。
火光照耀下，她猛地转过身来。
那张沾满泥灰和雨水的脸上，带着一种段半夏从未见过的神情。
不再是往日的低眉顺眼、谨小慎微，而是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混杂着深重的疲惫和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她的嘴角甚至微微向上弯了一下，似乎想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但那笑容在烟熏火燎和疲惫不堪的脸上，显得如此脆弱和勉强。
“小姐……”
汀州的声音嘶哑干涩，却异常清晰：
“……奴婢去引开府里的其他追兵。”
引开追兵？
段半夏的脑子一片混乱。
追兵？
什么追兵？
她下意识地看向汀州，目光在对方沾满泥水的脸上扫过，想要寻找一丝熟悉的感觉。
就在这一瞥之间，段半夏的目光凝固了。
汀州转身说话时，侧脸的轮廓在跳动的火光下格外清晰。
几缕湿透的、沾着稻草的碎发，被她剧烈喘息带起的微风吹拂着，向后滑去。
露出了她右耳下方，一小片平时被鬓发和衣领严密遮盖的肌肤。
就在那耳后下方，靠近发际线的位置——
三道清晰无比的、如同用朱砂精心描绘上去的纹路，正悄然浮现！
那纹路呈现出一种极其妖异的、仿佛由凝固血液浸染而成的暗红色泽。
线条诡谲繁复，带着一种古老蛮荒的气息，如同某种图腾的残片，又像是某种神秘契约的烙印。
它们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在汀州苍白的肌肤下，随着她急促的呼吸，极其微弱地、一闪一闪地明灭着，散发出极其微弱的、非人的能量波动。
妖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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