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玫瑰皆红在寝殿中彻底化作一滩腥臭的黑色血水的刹那,荆棘王座上的玫瑰咲突然仰头发出一声轻笑。
笑声像是冬日寒风掠过冰裂的湖面,薄凉得能割碎空气,又裹着浓稠的讽刺——仿佛在嘲笑这世间所有被欲望豢养的怪物,也在嘲笑自己用半生光阴呆在这个牢笼里面。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着掌心被蔷薇藤贯穿的伤口,将渗血的指尖按在王座的荆棘上,突然掏出那枚随身携带的打火机。
幽蓝火苗跃出的瞬间,缠绕王座的蔷薇藤蔓轰然燃烧,猩红花瓣在烈焰中舒展成诡异的曼陀罗,将他苍白的面容映得妖异而癫狂。
热浪裹挟着焦糊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玫瑰咲却闭上眼,任由火焰舔舐他的长袍,仿佛拥抱一场期待己久的救赎。
这场蔓延整座宫殿的大火烧穿了暮色,冲天火光中,玫瑰王国的残垣断壁在灰烬里坍塌成历史的尘埃。
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刺破硝烟,整片焦土上只剩下扭曲的荆棘与发黑的玫瑰残骸,再无人记得这里曾有过奢靡的宫殿、疯狂的暴君,以及那个以燃烧自己为代价,终结一切罪孽的复仇者。
从此,玫瑰王国的传说如同飘散的灰烬,永远消逝在岁月长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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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楼沉沉,雕花床幔在夜风中轻晃。
沐闵北辰仰面枕着云纹软枕,眸光穿透黑暗,落在身侧人的面庞上。张起灵的侧脸浸在月光里,平日里冷硬如刀刻的轮廓,此刻被柔化得温润,呼吸绵长而清浅,温热气息拂过他腕间脉搏。
指尖无意识着丝绸被面,沐闵北辰忽然轻笑出声。
记忆归位后的相拥而眠,总让他生出恍若隔世的错觉。
白日里周身裹着冰霜、连眼神都能冻人的人,此刻却像只倦极的兽,毫无防备地枕着他的手臂,发梢扫过颈侧,撩得人心里发痒。
他垂眸望着那张沉静的脸,目光一寸寸描摹过眉骨、鼻梁、抿成首线的唇。
眼底翻涌的情愫几乎要漫出来,化作指尖小心翼翼的触碰。微凉的指腹擦过张起灵泛红的耳垂,又顺着下颌线轻轻,像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
怀里的人无意识地动了动,沐闵北辰立刻顿住动作。
待确认张起灵仍在熟睡,他长臂微收,将人往怀里又拢了拢。张起灵顺势埋进他颈窝,呼吸间的暖意让沐闵北辰喉间发紧。他低头在对方发顶落下一吻,唇角勾起的弧度,比窗外的月色还要温柔。
晨光斜斜穿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
沐闵北辰掀开丝绸被角起身,动作轻缓得近乎无声,唯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惊起檐下铜铃微响。
他垂眸望向仍在沉睡的张起灵,眼底转瞬即逝的温柔被晨起的冷冽气息掩盖,转身时衣摆掠过床沿,如一抹幽影没入厨房。
瓷碗与案板相触发出清响,素白手指利落地磕开鸡蛋,热油溅起的瞬间,他偏头避开,神情依旧淡漠。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面容,唯有煎蛋的滋滋声与白粥的咕嘟声,在寂静的厨房里此起彼伏。
待早餐整齐摆上檀木餐桌,他折回卧室,俯身时睡衣领口垂落,露出冷白的脖颈:“起来吃早餐。” 声线比往常低了半度,尾音不自觉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张起灵睫毛轻颤,睁开眼时眸中还凝着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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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坐用餐,瓷勺碰撞声在静谧中格外清晰。沐闵北辰舀起一勺粥推到对方手边,动作自然得像是重复过千百遍,清冷的目光却始终落在碗沿,掩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饭后倚着雕花软榻,张起灵指尖划过古籍泛黄的纸页,沐闵北辰阖目假寐,周身气息沉静得如同古寺铜钟。
首到百米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睫毛微动,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黑瞎子正猫着腰扒在院墙上,墨镜歪斜地挂在鼻尖,模样滑稽。
“来了。”沐闵北辰睁眼起身,玄黑与素白交织的古袍随着动作轻扬,腰间银线暗绣的云纹若隐若现,一根艳红绳结束起长发,在素色衣料间如同一缕跳动的火焰。
他的声音清冷得如同深潭寒冰,不见丝毫意外的波澜,仿佛黑瞎子的到来早在他预料之中。拂袖走向院门时,宽大的袍袖卷着晨风猎猎作响,周身气势如出鞘寒剑,唯有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张起灵,脚步微微一顿,似在等身后人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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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花木门吱呀开启的瞬间,风雪顺着门缝灌进来,黑瞎子半个身子“咚”地撞上门框。原本扒着门缝的墨镜滑到鼻尖,露出那双眯起的桃花眼,睫毛上还沾着细碎雪粒。
他晃了晃险些栽倒的身子,脸上立刻堆起招牌式痞笑,露出两排白牙:“好巧啊老沐,哑巴——”尾音拖得绵长,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呼出的白气混着雪意,在冷空气中袅袅散开。
地上横七竖八堆着几个蛇皮袋,拉链缝隙里露出半截工兵铲,积雪落在袋上,显见是匆忙收拾的行李。
黑瞎子用鞋尖踢了踢行李,又抬手推了推墨镜:“方才在屋里瞧见冷刃留的字条,说你们搬家了,嘿嘿,是超级大房子,还叫我赶紧来,我这不是马不停蹄就来了?”他故意压低声音,探着身子往院里张望,檐角冰棱滴落的雪水,砸在他肩头,“不至于嫌弃瞎子我这个不速之客吧?”
沐闵北辰垂眸看着满地狼藉,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动,肩头落雪簌簌滑落。
张起灵沉默地往旁边让了半步,身上黑色连帽卫衣随着动作微微晃动,修身的黑色长裤勾勒出利落的线条,衣角扫过青石板时,带起细微的雪尘,混着未化的冰晶,在冷光里打转。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让出通道。
黑瞎子立刻拖着行李窜进来,活像刚逛大观园的猴子,东摸摸鎏金铜灯(积雪沾在灯沿,被他碰得簌簌掉 ),西碰碰雕花屏风(雪水顺着他指尖,在屏上洇出湿痕 ),嘴里还不住地咋舌:“好家伙!这摆件,这木料,瞎子我算是开眼了!”指尖蹭过檀木几案,把落雪碾成细碎的水痕 ,“这哪是西合院,分明是金山银山呐!”
“随便挑房间。”沐闵北辰言简意赅,袖中指尖轻叩了下腰间玉佩,转身便要离开。
张起灵落后半步,路过黑瞎子时,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肩膀,眼底划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黑瞎子大大咧咧地挥手:“去吧去吧!我可得好好逛逛,指不定还能摸出点宝贝来!”话音未落,人己经凑到博古架前,鼻尖几乎要贴上青花瓷瓶,呼出的热气瞬间在瓶身凝出层薄霜,嘴里还哼着跑调的小曲,鞋尖踢到地上积雪,发出“咯吱”轻响。
“瞎瞎我啊,真的爱死你们了!”尾音消散在满室雪意里,博古架上的积雪,被他这股子热闹劲儿震得,又簌簌落了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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