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后，程锦蜷缩床上，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窝里，却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角，仔细看甚至有些发抖。
他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火辣辣的脸颊，指尖刚触到皮肤就疼得瑟缩了一下。
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顺着红肿的脸颊滚落，咸涩的液体渗进嘴角的伤口，刺得他轻轻抽气。
穆城打他了。
那一巴掌扇得他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半边脸肿得发烫。
嘴角破了皮，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他下意识用舌尖舔了舔，疼得眼眶又红了一圈。
更疼的是脖子——穆城掐着他的喉咙，把他狠狠按在车门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现在那里还残留着几道青紫的指痕，稍微转动脖子就疼得他皱眉。
程锦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肩膀微微耸动，眼泪无声地浸湿了一大片枕套。
他咬着自己的手背，不敢哭的太大声，怕被隔壁的王爷爷听见担心自己。
可越是压抑，胸口越是闷得发疼，喉咙里堵着一团酸涩，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凭什么？
平什么这么对他！
他今天跑出来，就是不想回庄园，就是不想面对穆城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好像他的一切情绪、一切想法都不重要，只要穆城一个眼神，他就得乖乖听话。
可穆城根本就不懂！
他甚至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句敷衍的道歉——"我失控了，不该动手。"——轻飘飘的，连一句"对不起"都不肯好好说。
程锦猛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臂弯里，眼泪彻底失控，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平时在穆城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他不高兴。
可穆城呢？他什么时候考虑过他的感受？什么时候把他当成一个平等的人？还说喜欢他？是喜欢他的卑微听话吧！
程锦抬手狠狠擦了把眼泪，可新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怎么擦都擦不干。
他的眼睛又红又肿，鼻尖也红彤彤的。
他不想再被穆城控制，不想再被他随意对待。
可一想到穆城那双冰冷的眼睛，程锦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此刻，心口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灌，疼得他连呼吸都发颤。
他好累。
真的好累。
“铃铃铃！”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程锦被吓得一颤。
屏幕上显示着"赵临"两个字，他慌忙用手背抹了把脸，又使劲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才颤抖着按下接听键。
"程锦？"赵临温和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这么晚打扰你，是想问问你肚子还疼吗？药吃了吗？"
程锦这才想起来自己完全忘了吃药。
他下意识摸了摸腹部，那里还隐隐作痛，但比起脸上的灼烧感和脖子上的刺痛，这点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哑得厉害，连忙清了清嗓子，"我忘了，等下就吃。"
视频里的赵临微微皱眉，镜片后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了程锦的不对劲。
"你眼睛怎么这么红？"赵临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是不是又疼得厉害了？要不要我现在过来看看？"
"不用！"程锦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就是......遇到了一些事情。"
赵临没有立即接话，而是仔细打量着屏幕那头的程锦。
虽然程锦努力控制表情，但红肿的眼睛、凌乱的头发，还有明显哭过的痕迹都逃不过医生的眼睛。
"程锦，"赵临的声音放得更轻了，"我们是朋友，对吗？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告诉我。就算帮不上忙，至少可以当个听众。"
程锦的鼻子突然一酸，差点又掉下泪来。他急忙低下头，假装整理被子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其实......"他犹豫着开口，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我就是想问问......如果有人很强势，但自己又不敢反抗......该怎么办？"
赵临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他推了推眼镜，斟酌着用词："这个人是......让你害怕的人吗？"
程锦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又急忙摇头："也不是害怕......就是......"
"就是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做错事？"
赵临叹了口气："程锦，无论这个人是谁，如果他让你感到压抑、痛苦，甚至害怕，那这段关系就是不健康的。"
他顿了顿，"你不需要为了讨好任何人而委屈自己。"
程锦的眼眶又红了。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
"可是......我没办法......"他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没有什么是没办法的。"赵临的声音坚定而温和，"你可以试着慢慢建立自己的边界。先从拒绝一些小事开始，让他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
程锦听着赵临的话，手指慢慢松开了紧攥的被角。
他认真思考——今天拒绝跟穆城回去，是不是就是自己的底线？是不是他第一次真正为自己做出的反抗？
"赵教授......"程锦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果......如果拒绝了一次，但对方很生气，甚至......"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红肿的脸颊，又迅速放下，"那该怎么办？"
赵临的目光在屏幕那端变得格外柔和，却又带着医生特有的坚定："程锦，愤怒是控制者惯用的武器。他们用怒火让你害怕，让你妥协。但你要记住——"
他的声音放得更轻，却字字清晰：
"你的感受，比他的愤怒更重要。"
程锦的胸口突然涌上一股热流，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他的感受是重要的。
在穆城的世界里，只有穆城的情绪才是需要被在意的。
"我......"程锦深吸一口气，试着把赵临的话刻进心里，"我会记住的。"
"先从照顾好自己开始。"赵临的声音带着温暖的力量，"把药吃了，好好睡一觉。记住，任何关系都不应该以伤害你为代价。"
程锦点点头，眸中似乎升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谢谢你，赵教授。"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虽然眼睛还是红肿的，但眼神己经比刚才清明了许多。
"叫我赵临就好。"屏幕那端的男人温和地笑了笑，"朋友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记得吃药，如果肚子还疼就喝点温水。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要一个人钻牛角尖，随时可以找我聊聊。"
挂断电话后，程锦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
他慢慢起身，从包里翻出赵临开的药，倒了杯温水服下。
他没有再放任自己陷入痛苦的海洋里。
"我的感受......更重要......"他轻声重复着赵临的话。
躺在床上，程锦把被子拉到下巴处，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少年的呼吸逐渐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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