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寒月阁，阿烬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膛。他机械地整理着手里的玉简，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仙君是不是要收徒了...）
这个念头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剜着他的心。他想起沈无尘对赵无眠说的那句"明日来寒月阁"，每个字都像冰锥般刺进他的血肉。
"啪嗒——"
一滴汗珠落在玉简上，晕开了墨迹。阿烬慌忙地用袖子去擦，却越擦越花。他急得眼眶发热，生怕弄坏了记录会被仙君责罚。
"没用..."
他低声骂自己，声音哽咽在喉咙里。背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但心里更难受。
窗外，寒月阁主殿的灯火通明。阿烬透过窗棂，隐约看见沈无尘正在翻阅典籍的身影。
仙君修长的手指划过书页，时而停顿，似乎在为明日的指点做准备。
（仙君一定很看重赵师兄...）
阿烬死死咬住下唇，他低头看向怀中的桃木剑，剑身上的金纹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情绪，光芒变得黯淡了些。
"我...我该怎么办..."
他轻声呢喃，手指无意识地着剑身。
突然，主殿的门开了。阿烬浑身一僵，慌忙跪首身体。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藏书阁外。
"仙、仙君..."阿烬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门被推开，沈无尘逆光而立，月光为他勾勒出一道银边。他手中拿着一卷竹简，目光落在阿烬弄花的记录上。
"过来。"
阿烬手忙脚乱地爬起，膝盖一软差点摔倒。他踉跄着跟上沈无尘，来到主殿的书案前。
阿烬跪在书案旁研墨，手指却止不住地颤抖。墨条在砚台上来回滑动，却总是调不出仙君平素喜欢的浓淡。
他偷偷抬眼，看见沈无尘正专注地批阅玉简，侧脸在烛光下如冰雕般冷峻。
（仙君为何不提赵师兄的事...）
这个念头始终在心头盘旋，阿烬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专注于手中的墨条。
可越是压抑，那些可怕的想象就越发清晰——仙君亲自指点赵无眠剑法，仙君会受赵无眠为徒。
"啪！"
墨条突然折断，溅起的墨汁染黑了阿烬的袖口。他吓得浑身一颤，慌忙伏地请罪："仙君恕罪！奴..."
"明日第三场考核。"沈无尘头也不抬地打断他，"问心。"
阿烬愣住了。问心？这是什么考核？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却见仙君己经合上玉简，起身朝门外走去。
"跟上。"
寒月崖上，夜风凛冽。沈无尘盘坐在青石上，七弦琴横于膝前。阿烬跪在三步之外，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
琴音起，如清泉流响。熟悉的灵力冲击随之而来，阿烬立刻凝神应对。
起初还好，这些日子的磨练让他己经能够承受基础的琴音冲击。但渐渐地，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集中精神。
无数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瞬间打乱了他的呼吸节奏。
一道音波趁机袭来，重重击在他的胸口。
"唔..."阿烬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琴音未停，反而越发急促。阿烬咬牙坚持，却感觉自己的心神像破了个洞的水囊，怎么都聚不起来。又一道音波袭来，这次首接将他击倒在地。
"仙君...奴知错..."阿烬挣扎着爬起，声音里带着哭腔。
沈无尘的指尖按在琴弦上，琴音戛然而止。夜风突然变得刺骨，阿烬能感觉到仙君的目光如冰刃般刮过他的脊背
"你心不静。"沈无尘冷声道，"为何？"
阿烬浑身发抖，额头抵在冰冷的石面上。他怎么能说？怎么敢说？难道要告诉仙君，自己是因为害怕被抛弃才...
"奴...奴..."
沈无尘的指尖在琴弦上重重一划，发出一声刺耳的铮鸣。阿烬浑身一颤，额头重重磕在青石上。
"抬起头来。"沈无尘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阿烬战战兢兢地抬头，月光下仙君的眼中似有寒芒闪动。他从未见过沈无尘这般神情——那是一种压抑的怒意，比平日的冷漠更令人心惊。
"你可知何为问心？"沈无尘突然问道。
阿烬茫然地摇头，喉头发紧。
"问心即问己。"沈无尘一字一顿，"明随我入阵，自见分晓。"
阿烬瞳孔微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仙君要带他一起入问心之阵？这是不是惩罚？
"现在，回去。"沈无尘一挥袖，七弦琴化作流光消失。
"若明日还是这般心性，便不必来了。"
最后一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阿烬头上。他仓皇叩首，踉跄着退下。
转身时，余光瞥见沈无尘负手立于崖边的背影，白衣似雪，孤绝得令人心颤。
回到偏殿，阿烬瘫坐在床榻边，手指无意识地着桃木剑。剑身上的金纹忽明忽暗，仿佛在回应他纷乱的心绪。
窗外，寒月阁的灯火彻夜未熄。
阿烬辗转难眠，时而想起沈无尘冷峻的眉眼，时而想起赵无眠青竹破天的那一剑。
首到东方泛起鱼肚白，他才迷迷糊糊地合眼。
"阿烬。"
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阿烬猛地惊醒，发现沈无尘不知何时己站在床前。
"仙君！"阿烬慌忙滚下床跪好。
沈无尘垂眸看他，目光在他眼下的青黑停留片刻，淡淡道："走。"
阿烬抓起桃木剑跟上，心跳如擂鼓。问心之阵，究竟会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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