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考核场比上午更加肃穆。
阿烬站在沈无尘身侧,能清晰地看到其他仙君身旁站着的都是内门精英弟子,他们手持玉简,神情从容。
而自己只能攥紧袖中的竹简,掌心早己被汗水浸透。
"《玄天心法》第七篇第三段。"沈无尘冷冽的声音响起,"解释'气随心动'的要义。"
第一位上场的弟子结结巴巴地解释了几句,突然语塞。
沈无尘眉头一皱,目光转向阿烬。
阿烬心头一跳,急忙在脑海中搜寻对应的段落:"回仙君,此段讲的是...是心念与灵力的呼应..."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发现沈无尘的眼神愈发冰冷。
"就这些?"沈无尘的声音像淬了冰。
阿烬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拼命回忆昨夜背过的内容:"还、还有...需做到意到气到,不可有丝毫滞涩..."
沈无尘这才收回目光,在名册上重重画下一笔。
那名弟子面如土色地退下。
考核继续进行。
每当有弟子答不上来时,沈无尘锐利的目光就会立刻刺向阿烬。
好几次阿烬差点卡壳,全靠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才勉强答上来。
他能感觉到,其他仙君身旁的助手都在用诧异的目光打量自己。
"《太清诀》第九篇,阐释'万法归一'的境界。"沈无尘又抛出一个难题。
这次上场的弟子倒是对答如流。阿烬刚松了口气,却听沈无尘突然追问:"若按此理,'归一剑诀'第三式该如何施展?"
那弟子顿时语塞。阿烬的大脑疯狂运转,昨夜背过的剑诀在心法中确有提及,但...
"三息之内。"沈无尘冷冷道。
阿烬的眼前一阵发黑。他颤抖着开口:"应、应该是先引气入百会,再..."说到关键处,他的记忆突然断片,冷汗顺着脊背流下。
沈无尘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烬忽然瞥见云澜在台下悄悄比了个手势——那是《太玄心经》里的一个起手式。
"先引气入百会,再沉入丹田,最后以意导气,贯穿十二正经!"阿烬几乎是喊了出来。
场上一片寂静。沈无尘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仙君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转向下一位弟子。
当夕阳西沉,最后一名弟子考核完毕时,阿烬的双腿己经软得像棉花。
他机械地收拾着名册,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今日到此为止。"沈无尘起身,玄色衣袖带起一阵寒风。
阿烬连忙跟上,却因为腿软差点绊倒。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伸来,稳稳扶住了他的胳膊。阿烬抬头,正对上沈无尘深不见底的眼眸。
"回去把《归一剑诀》抄十遍。"仙君的声音依旧冷淡,但手上的力道却莫名轻柔,"明日考核继续。"
阿烬呆立在原地,看着沈无尘远去的背影,快步跟上。
阿烬回到偏殿,点燃油灯,铺开宣纸。他提起笔,手腕却仍在微微发抖。墨汁滴落在纸上,晕开一片黑色的痕迹,就像他此刻纷乱的心绪。
"先引气入百会..."他低声念着,一笔一划地抄写。写到第六遍时,他的手指己经僵硬,却仍不敢停下。
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在墙上。
夜深人静,阿烬终于抄完第十遍。他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抬头望向窗外——月色如水,寒月歌主殿的灯还亮着。
阿烬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走向主殿。他轻轻叩门,声音细若蚊呐:"仙君..."
"进来。"
沈无尘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冷冽如常。阿烬推门而入,看见仙君正在案前看心法,烛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何事?"沈无尘头也不抬。
阿烬跪在案前,额头抵地:"仙君...明日...明日的考核..."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奴...奴怕..."
"怕什么?"沈无尘终于抬头,目光如剑。
阿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明日考核需要融会贯通多本心法...奴...奴怕跟不上仙君的节奏..."他鼓起最后的勇气,"仙君要不要...换一个助手..."
殿内瞬间陷入死寂。
阿烬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突然,沈无尘放下笔,起身走到书架前。他取下一卷竹简,扔在阿烬面前。
"《太玄心经》与《紫霞功》的共通之处,说三点。"
阿烬一愣,随即明白这是仙君在考他。他颤抖着翻开竹简,努力平复呼吸:"第一...都讲究心念与灵力的呼应...第二..."
说到第二点时,他的声音开始发抖。沈无尘冷冷注视着他,目光如刀。
"第三..."阿烬的额头渗出冷汗,记忆突然断片。他绝望地闭上眼睛,"奴...奴想不起来了..."
"废物。"沈无尘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失望,"就这点胆量?"
阿烬浑身一颤,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他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沈无尘转身回到案前,继续批阅文书,仿佛阿烬不存在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阿烬跪在地上,只觉得膝盖己经失去知觉。
"滚出去。"良久,沈无尘终于开口,"明日寅时,准时到场。"
阿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头,正对上沈无尘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竟有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
"仙君...我……"
"我说了,滚出去。"沈无尘的声音依旧冰冷,却莫名少了几分寒意。
阿烬慌忙行礼退下。
回到偏殿,他辗转难眠。仙君的态度让他困惑——既没有答应换人,也没有明确拒绝。
这意味着...明日他还是要上场。
这让阿烬既恐惧又莫名期待。
他翻身下床,重新点亮油灯,将明日可能用到的几部心法又翻了一遍,不敢有丝毫懈怠。
翌日,彦时将至,阿烬穿戴整齐,站在寒月阁外等候。
晨露打湿了他的衣摆,凉意透过布料渗入肌肤。当沈无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阿烬的心跳陡然加快。
"仙君..."他低声行礼,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沈无尘扫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眼下的青黑处停留了一瞬,突然扔给他一个小瓷瓶:"喝了。"
阿烬接过瓷瓶,里面是琥珀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他仰头一饮而尽,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一夜的疲惫一扫而空。
"谢仙君赐药。"阿烬惊讶于药效的神奇,连忙道谢。
沈无尘没有回应,只是转身朝考核场走去。阿烬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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