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沈无尘先带他去了仙门大会。
仙门大会的比武台上，剑气纵横，灵光璀璨。阿烬站在沈无尘身后，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台上交战的弟子——
一名青衣少年掐诀念咒，掌心迸出炽烈火焰，而他的对手则挥袖凝冰，寒霜瞬间覆满半座擂台。
（这就是……真正的仙术？）
阿烬的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些遥不可及的灵光。
“羡慕？”
沈无尘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阿烬猛地回神，立刻低下头：“奴不敢。”
沈无尘轻笑，指尖捻起他的一缕发丝把玩：“仙仆不能修炼，这是规矩。”
阿烬沉默地站着，任由沈无尘的手指缠绕着自己的头发，像玩弄一只被剪了翅膀的鸟。
台上的比试越发激烈，围观的弟子们喝彩不断。阿烬却不再看了，只是盯着自己的鞋尖——
（看了又能怎样？）
（我就是个仙仆，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他想起阿桃血肉模糊的后背，想起阿福哆嗦着说“不敢逃了”的样子，想起自己撕碎血遁符时那一瞬的希望与绝望。
（活着……先活着再说吧。）
沈无尘忽然掐住他的后颈：“怎么不看了？”
阿烬被他按得一个踉跄，险些撞上看台的栏杆。
他勉强稳住身子，声音平静：“奴只是觉得……仙长们的比试太过高深，看不懂。”
“撒谎。”沈无尘贴着他耳廓低语，“灵契告诉我，你刚才心跳得很快。”
阿烬僵住了。
沈无尘松开他，随手抛来一枚留影玉简：“记下他们的招式。”
阿烬手忙脚乱地接住玉简，茫然抬头。
“既然羡慕，”沈无尘转身走向长老席，雪白的衣袂扫过他的手腕，“就好好看清楚你这辈子都学不会的东西。”
回寒月阁的路上，阿烬抱着玉简走得极慢。
途经杂役院时，他看见阿桃正在井边打水，后背上鞭痕结成的痂像蜈蚣般狰狞，有些还出现溃烂。
阿桃若有所觉地抬头，冲他笑了一下。
阿烬抿了抿唇，低头加快脚步。
下午，后山禁地，瘴气弥漫。
阿烬站在入口处，望着眼前幽暗的密林，喉咙不自觉地发紧。
“进去。”沈无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容置疑。
阿烬深吸一口气，抬脚踏入。
（毒物……瘴气……他到底想干什么？）
刚走几步，脚踝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低头，看见一条赤红的小蛇正咬在他的皮肉上，毒牙深深嵌入。
（……有毒！）
他本能地想甩开，却听见沈无尘冷淡的声音：“别动。”
阿烬僵住，眼睁睁看着那小蛇慢悠悠地松开嘴，游进草丛。
被咬的地方己经泛起青紫色，火辣辣的疼顺着腿往上爬。
“赤练蛇，毒性能让人浑身麻痹，三个时辰内不解，经脉尽毁。”沈无尘不知何时站到他身旁，指尖一弹，一粒丹药落入他掌心，“吃了。”
阿烬毫不犹豫地吞下。丹药入喉，灼烧感瞬间消退，伤口的青紫也渐渐褪去。
“记住这种感觉。”沈无尘淡淡道，“下次被咬，自己找解药。”
阿烬愣住：“……什么？”
沈无尘己经转身往禁地深处走去：“跟上来，认药。”
禁地深处，毒草遍布。
沈无尘随手拨开一丛暗紫色的荆棘，露出底下几株不起眼的小草：“七步断肠草的克星，银叶藤。”
阿烬死死盯着那几片银白色的叶子，努力记下它们的特征。
（他在教我医术？）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沈无尘带着他在禁地里穿行，每遇到一种毒物，就指给他看对应的解药。
“墨蛛的毒，用鬼哭花的汁液。”
“腐心草的毒，取三寸下的地根黄精。”
阿烬的脑子飞快地记着，可身体却越来越沉——他不小心踩到了一片毒苔，小腿己经失去知觉。
沈无尘瞥了他一眼，忽然抬手，一道灵力打入他体内。
“啊——！”
剧痛让阿烬跪倒在地，但麻痹感却消失了。
“记住疼，才能记住教训。”沈无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回到寒月阁，阿烬瘫在偏阁的草席上，浑身酸痛。禁地里的毒物、解药、沈无尘的话……一切都在他脑子里打转。
（他为什么突然教我这些？）
（是为了折磨我吗？）
他摇摇头，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可当他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些银叶藤、鬼哭花……
（如果真能学会医术……）
（是不是至少，能保住阿桃和阿福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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