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捕头红着脸拍着桌子：“常掌柜，以后谁敢说你菜馆的坏话，我第一个不答应！” 他身旁的捕快们纷纷附和，醉意朦胧的眼神里满是真诚。
他身旁的捕快们纷纷附和，醉意朦胧的眼神里满是真诚。
常欢望着这群曾剑拔弩张的捕快，此刻却像极了寻常食客，嘴角的笑意愈发温柔。
待捕快们醉醺醺地离开，柳儿望着满地狼藉的碗碟咂舌：“掌柜的，他们可真能吃，半缸黄酒都见底了！”
常欢还未答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这香味…… 是响油鳝糊？” 戴幞头的老学究拄着拐杖，鼻尖用力翕动着探进头来，眼睛瞬间发亮，“老夫在巷口就闻着了，可算是开门了，前些日子不是还关着门……”
“吴先生，来的巧了，今儿有上好的黄鳝，这会儿的鳝鱼，吃了一春的螺蛳河虾，肉质紧实得很，咬一口弹牙不说，最补元气。”
老学究，饶有兴致地凑近：“哦？说来听听。”
“您想啊——”常欢掰着手指，语气里带着说书人的抑扬顿挫，“夏天暑气重，人容易倦怠乏力，脾胃也虚。
这黄鳝性温味甘，最是温补脾胃、强筋健骨。
医书里都写着呢，说它‘补中益血，治虚损’。”
“您再瞧瞧这鳝鱼骨 —— ”她收拾起捕快们的餐桌，“熬成汤奶白浓稠，加把紫苏，喝完浑身通透，比喝十碗凉茶都舒坦！”
老学究被说得心动，捻着山羊胡点头：“既如此，给我来一小份，配壶今年的新茶。”
“得嘞！”常欢应着，转身又补了句，“吴先生放心，这黄鳝我们养在清水缸里，吐净了泥沙才下锅。夏天吃东西，就讲究个新鲜热乎，您老这一顿，保准吃了还想来！”
说罢，朝后厨喊道：“老桑！给吴先生的响油鳝糊加急！”
随着响油鳝糊的香气飘散，门外驻足张望的人越来越多。
一连做了好几桩生意，店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铜算盘在她指尖拨弄出清脆的声响，算出的数字让嘴角不自觉上扬。
因着察觉到饕餮在城里活动的踪迹，她忧心了几天，如今看着流水簿上不断攀升的数字，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实处。
“苦心没白费。” 她轻声呢喃，目光扫过后厨忙碌的伙计们。
国师塔里，雕花木窗半开着，一缕缕微风裹挟着淡淡的檀香，轻柔地拂过屋内的每一处角落。
崔琅与师父相对而坐，桌上己摆满了精心烹制的菜肴。
最中央是一碗翡翠白玉羹，嫩豆腐切成骰子大小的方块，在碧色的青菜汤汁里沉浮，袅袅热气携着豆香与菜鲜，丝丝缕缕钻入鼻腔。
一旁的白灼时蔬盛在葵口盘中，整齐排列的菜心裹着薄如蝉翼的透亮芡汁。
素炒三丝的色彩最为明艳动人，橙红的胡萝卜丝、乳白的茭白丝与深褐的香菇丝错落交织，热油激发的香气里，还混着姜丝的辛辣与葱花的清甜，引得人食指大动。
元真拿起竹筷，夹了一筷子素炒三丝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后，微微点头：“这菜做得越发精致了，你向来爱吃些荤食，这几天跟我吃憋坏了吧。”
崔琅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他抬手为师父斟了一盏新茶，青瓷茶壶嘴流出的琥珀色茶汤，在白瓷盏中激起细小的涟漪。
“后厨的厨娘手艺精湛，徒儿不过是吩咐了几句要清淡些。”
元真放下筷子，目光深邃地看向崔琅：“听闻最近城里有些不寻常的动静，你可有所察觉？”
崔琅原本轻松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放下碗筷，认真说道：“回师父，这几日的热闹，与神兽饕餮有关。”
元真神色凝重，轻轻叹了口气：“饕餮生性贪婪，喜食人间烟火。若它真在城中活动，定会引起不小的骚乱。你可知它出现的缘由？”
崔琅一片沉默。
元真有了几分猜测，“与那位常姑娘有关，她与饕餮是有旧还是有怨？”
“有旧，饕餮此行正是为了捉拿本案的凶手而来，当时凶手试图逃逸，被我们联手斩杀了。”
“那位常姑娘也出手了？”
“手段不亚于饕餮。”
元真的手指无意识着青瓷茶盏，釉面的冰凉触感让他眉头皱得更深：“手段不亚于饕餮？能与上古凶兽并肩作战，看来我们还是低估她了。”
他抬眼看向神情紧绷的崔琅，“你与她相处时，可曾发现什么异状？”
崔琅回忆起常欢翻炒菜肴时，铁锅边缘偶尔泛起的微光，还有她算账时铜算盘发出的奇异韵律，喉结滚动了一下：“她……她的厨艺出神入化，总能精准抓住食客的喜好。”
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这回答太过苍白。
元真重重叹了口气，将茶盏搁在案上：“瑾之，人心如深渊，越是看似寻常的人，越可能藏着惊世秘密。你己经知道她诸多事情，往后相处务必小心谨慎。饕餮虽己退去，但难保不会有其他觊觎她力量的势力出现。”
他有预感，往后的盛京是越来越不平静了。
他也不知道，让自己这个过于执拗的徒弟进京为官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徒儿明白。”崔琅垂眸应道。
“明白便好。”元真从袖中取出一串刻满符文的檀木手串，“此物能隔绝气息波动，你找机会送给她。”
“她的修为应该用不上。”崔琅打断道。
“她用不上总有认识的人要用到，若她坦然收下，便说明还未将你视为威胁；若她推辞……”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你即刻斩断与她的一切往来。”
崔琅接过手串，檀木香萦绕指间，却让他的掌心沁出薄汗。
他望着师父鬓角的白发，想起这些年师父为护苍生周全，多少次在深夜孤身涉险。
可当他想起常欢哼着小调揉面的模样，那些应下的话语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顺畅。
窗外暮色渐浓，最后一缕阳光掠过崔琅紧握的手链，符文在阴影中忽明忽暗，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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