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疤面汉子突然瞥见他官服上若隐若现的云纹暗绣，瞳孔猛地收缩。
崔琅缓缓抬手，八卦镜在火把照耀下折射出威严金光，玄色官服上的云纹暗绣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太祈寺崔琅，奉命巡查妖邪。”
他话音如重锤落地，众人举着的火把不约而同低了半寸，疤面汉子腰间的黄符无风自动，露出一角残缺的“镇”字。
“原是崔大人！”疤面汉子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额角冷汗混着煤灰往下淌，“小的们在追捕伤人野犬，扰了大人雅兴……”
崔琅并不理会他的狡辩，“既然是野犬，又怎么回到闹市中来，国公府的狗，倒是比人还聪明。”
“我，我们是宁国公府的人。”
崔琅目光如炬，盯着疤面汉子闪躲的眼神，“宁国公府的人，竟需要拿着残破的镇妖符追捕野犬？”
他晃了晃手中的八卦镜，镜面泛起微光，将疤面汉子额头的冷汗照得透亮，“这黄符上的气息，可不像寻常驱兽所用。”
汉子捂住腰间黄符，“我不知道大人说的什么镇妖符，例行巡逻罢了。”
崔琅冷哼一声，“例行巡逻会追到这偏僻小巷？我倒不知这永安街也是国公府地界了。”
常欢倚在一旁的槐树上，指尖把玩着一束槐花，似笑非笑地开口：“听说宁国公府最近在翻修祖宅，该不会是挖出了什么不该挖的东西吧？”
她话音刚落，疤面汉子身形明显一僵，“胡、胡说！”
疤面汉子色厉内荏地吼道，可颤抖的声音却暴露了他的心虚，“你又是何人，与你何干？”
常欢闻言笑得更欢，“我么？不过是这盛京城中一个小掌柜罢了，阁下还是先解释一下少卿大人的疑问吧。”
疤面汉子喉结滚动，握钉耙的手背上暴起青筋，火把的光晕在他狰狞的伤疤上明明灭灭。
“国公府的事轮不到你们你们来管，还是说，少卿大人是要与整个国公府为敌吗？”
崔琅冷笑一声，八卦镜上的云纹陡然亮起，映得疤面汉子脸色发青：“国公府若是行得正坐得端，何惧本官过问？倒是阁下这遮遮掩掩的行径，莫不是想陷宁国公府于不义？”
他话音如冰，字字诛心，身后壮汉们举着的火把不自觉地又低了几分。
疤面汉子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最终狠狠啐了一口：“走着瞧！”
他一挥手，带着众人转身离去，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巷子里回荡，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常欢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着发间玉簪，眼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
“姑娘对国公府的事似乎颇为了解？”
崔琅收回八卦镜，目光转向常欢。
月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与方才对峙时的锋芒毕露判若两人。
常欢轻笑着摇摇头，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沾上的槐花瓣汁液：“我听到的不过是些坊间传闻罢了，大人若是真想知道，还是亲自去看看的好。”
她将手帕重新塞回袖中，发间玉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时辰不早了，大人，就此别过吧。”
崔琅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地上尚未完全消散的槐花瓣符咒，又看了看常欢腰间若隐若现的《盛京妖籍》：“今日多谢姑娘相助，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说罢，他转身迈步离去，玄色官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常欢站在原地，首到崔琅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口，才轻轻叹了口气。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槐花瓣，突然屈指一弹，所有花瓣瞬间化作齑粉。
“希望别闹出太大动静才好……”
她喃喃自语，转身朝着知味馆的方向走去，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墙上的妖物画像重叠在一起，渐渐融入黑暗之中。
常欢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后，并未径首返回知味馆。
她沿着蜿蜒的小巷穿梭，脚步轻盈得如同一只猫，避开了主街道的喧闹。
七拐八绕之后，她停在了一座破败的城隍庙前。
城隍庙的朱漆大门早己斑驳脱落，门环上布满了铁锈。
常欢伸手在门上轻叩三下，停顿片刻后，又连叩五下。
吱呀一声，虚掩的门缓缓打开，青牛自门后出现。
“常掌柜，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听说宁国公府出了一点热闹，你这有没有什么消息？”
青牛甩了甩尾巴，牛眼在暗处泛着幽光：“宁国公府的事，街面上早闹得沸反盈天。”
“哦？”常欢拂开垂落的蛛网，走到香案前，指尖划过积尘，“我只听说他们翻修祖宅挖出了东西。”
青牛打了个响鼻，牛蹄在地上刨出浅坑：“何止是东西——三日前子时，府里的护院抬着口棺材进了西跨院，据说棺材抬进去时还有血往外渗，里面像是活物。”
“活物？今晚我倒是碰上了一只山魈。”
青牛闻言，牛尾重重甩在香案上，震得积尘簌簌幽光更盛：“山魈？那可不是寻常山野精怪！难怪国公府这阵子怪事频发了，恐怕和山魈脱不了干系！”
常欢蹲下身，用手在地上画出一些纹路，咒文竟如活物般扭动起来。“这些东西你见得多，可知道这种符纸一般什么人用的多？”
青牛在一旁研究片刻，确认了这咒文只是普通的镇妖符。
“这个是人间最常见的镇妖符，凡是有正经师承的修士，大多都会画这种符，不过作用很小，一般也就抓抓小鬼什么的。”
常欢这下明白了为什么山魈会跑出来了。
青牛也是颇为不解，“国公府这是想干什么？引邪入府？山魈可不是一般凡人能制服的，不担心作茧自缚吗？掌柜的，你要调查这件事吗？”
常欢伸脚将地上的咒文擦去，望着庙外沉沉夜色轻笑出声：“我调查干什么，自有朝廷的人去查。”
青牛晃了晃脑袋，牛眼盯着常欢，满是疑惑：“朝廷的人？确实，事关国公府，让朝廷的人自己解决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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