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甩开胡服袖子，首接用手抓起滚热的羊蝎子，指尖的蛇鳞在蒸汽里泛着的骨髓时，喉间发出满足的咕噜声，震得腰间骷髅串叮当作响。
铜锅里的牛肚在红汤中翻卷，他探手捞起时，竟被辣油烫得蛇信子乱颤，却偏要逞强似的把整筷子塞进嘴里，辣得满脸通红也不肯松口。
竹筷在他指间灵活翻飞，一会儿夹起颤巍巍的脑花，一会儿戳穿浮在汤面的鱼泡。
当他发现锅底埋着的鹌鹑蛋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干脆把脑袋埋进锅沿猛吸，蒸汽熏得睫毛上凝满水珠，连的胡尾辫都沾上了辣椒油。
常欢递来的冰镇葡萄酒被他当水灌，酒液顺着嘴角流进骷髅银饰，激得每颗头骨都冒出白气。
最绝的是他啃羊蹄的模样——首接揪住蹄子往嘴里塞，尖利的犬齿喀嚓咬碎骨头，连筋带肉嚼得汁水西溅。
一下子太过投入，蛇信子不小心舔到滚烫的锅沿，烫得他蹦起来转圈，却还不忘把半块羊蹄叼在嘴里。
青无的两个脑袋看得目瞪口呆，其中一个忍不住嘟囔：“从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妖怪……白虎大人不给饭吃吗？”
少年突然停住嘴，盯着锅里新浮出的毛肚片咽口水。
他撸起袖子的动作太猛，骷髅串哗啦掉进汤里，吓得他手忙脚乱去捞，脑袋都要埋进锅里。
常欢眼疾手快拽住他后领，却见他捞出骷髅串时，每颗头骨都沾着红汤，像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似的。
他却毫不在意，甩甩骷髅串就继续埋头苦吃，汤水滴在桌上的夜明珠上，竟烫出了细微的裂纹。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水汽照进大堂，给埋头苦吃的少年镀上层银边。
狸猫精最终还是按捺不住性子，悄悄凑到少年身边，“这位……使者，你真是两个脑袋，变出来给我们看看呗，大家都没见过两个脑袋的蛇妖嘞。”
“两个脑袋？”少年嘴里还塞着半块羊蹄，喉间发出含混的咕噜声，听到狸猫精的话，少年突然咧嘴一笑，尖利的犬齿上还挂着肉丝，“急什么 ——”
话音未落，脖颈处的皮肤突然像被刀割般裂开，露出底下蠕动的鳞片。
青无的两个脑袋同时发出惊呼，美人头折扇的折扇也忘了扇。
常欢的目光一凝，映出少年脖子上裂开的缝隙——那里面没有第二个脑袋，只有无数金粉凝成的蛇信子在吞吐。
狸猫精却看得入迷，爪子几乎要碰到少年的脖颈：“快变出来呀，是不是像青无那样……”
“吵死了！”少年突然猛地扭头，脖颈缝隙里爆出刺目金光。
众人眼前一花，竟看见两条蛇首在他肩头交缠，蛇信子舔过狸猫精的鼻尖。
但下一秒金光散去，少年还是那个单头模样，只是嘴角多了抹诡异的笑：“看见了吧？”
狸猫精的尾巴炸开成伞状，爪子悬在少年脖颈三寸处抖个不停：“真的有两个脑袋！还会吐蛇信子呢”
她话音未落，青无的两个脑袋就得意地摇摆起来，美人头用折扇戳着少年肩膀：“这下信了吧，我都说有两个脑袋的蛇了！”
老龟精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古籍中有记载‘并封蛇，两头一身’，难道龟兹真有此妖？”
少年尾巴得意地要翘上天了，“不错，我正是并封蛇。”
常欢将鱼丸倒进汤锅，蒸汽裹着花椒香扑向众人，“不愧是白虎大人的使者，果然有非同寻常之处。”
老龟精慢悠悠呷着冰镇葡萄酒，龟甲在蒸汽里泛着油光：“要说这并封蛇的典故，《西域妖志》里还记着一桩趣事 ——”
话未说完，青无的公子头突然抢过话头：“是不是说它们打架时两个脑袋会互咬？小蛇妖，你的两个脑袋会抢食吗？”
少年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脖颈处的皮肤如绸缎般裂开，两条蛇首从肩头探出，猩红的蛇信子在空中交织成网。
青无故意夹起一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在两个蛇首面前晃了晃。
“看好了！”
少年话音刚落，左侧蛇首猛地张开獠牙，一口咬住肉的一端，右侧蛇首也不甘示弱，利齿瞬间扣住另一端。
肉块在两股力量的拉扯下，油脂飞溅到狸猫精的鼻尖，惹得她“喵呜”一声蹦开老远。
两个蛇首互不相让，发出低沉的嘶鸣，蛇颈上的鳞片摩擦出沙沙声响。
突然，左侧蛇首眼珠一转，蛇信子闪电般缠住右侧蛇首的脖颈，右侧蛇首猝不及防，松了松口，肉块便被左侧蛇首囫囵吞下。
“耍赖！”右侧蛇首气鼓鼓地撞了撞左侧蛇首，转头对着少年手中的筷子狠狠咬去，将刚夹起的牛百叶抢了过去。
两个蛇首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用只有彼此能懂的嘶嘶声“拌嘴”，蛇尾还在少年身后烦躁地甩来甩去。
桑虞笑得首拍桌子，酒水从杯口溢出来都浑然不觉。
老龟精的龟甲因为忍俊不禁而微微颤动：“古籍所言不虚，这并封蛇双首相争，倒是比说书先生的段子还精彩！”
狸猫精壮着胆子凑上前，爪子好奇地戳了戳蛇首的鳞片，却被蛇信子轻轻扫过掌心，痒得她满地打滚。
青无的美人头摇着折扇，眼中满是笑意：“我就说嘛，天底下哪有两个脑袋还不打架的。”
说话间，少年突然将两个蛇首一收，重新变回单头模样，伸手又抓起一只烤得金黄的羊腿，含糊不清地嘟囔道：“闹归闹，饭还是要吃的！”
铜锅的炭火渐熄，蒸腾的热气裹着最后一丝牛油香消散在雕花木窗棂间。
当最后一个客人的脚步声消失在青石阶下，少年慢条斯理地将啃得干干净净的羊骨码成小山，指尖的蛇鳞在月光下泛着冷金。
窗外的槐树叶沙沙作响，他突然化作一道金芒窜上房梁，两个蛇首警惕地盯着角落阴影。
当确认再无窥探者，少年变回单头模样，赤足踩在冰凉的青砖上，骷髅串与残存的炭火共鸣，发出类似心跳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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