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船在黑檀木人偶——守墓者的引导下,无声地滑向那在古老巨鲸环绕下缓缓旋转的幽蓝光点——“海渊之眼”。它并非想象中的深渊入口,更像是一片悬浮在深海中的、由纯粹液态光构成的巨大湖泊,平静无波,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蓝光,仿佛蕴藏着宇宙的奥秘。
“查理…就在那里面吗?”婷婷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微弱的希望,怀表紧贴在胸口。虎鲨和扶幽被守墓者指尖流淌的珍珠母贝光芒治疗着,虽然依旧虚弱,但致命伤己稳定,脸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亚瑟透支过度,靠在船舷边,碧蓝的眼眸凝视着那片幽蓝,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对未知的担忧。
唐晓翼站在最前方,暗金色的纹路暂时平息,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死死盯着那片幽光。赛门临死前的话语如同毒刺扎在心头。“海渊之眼……只有守墓人能……” 这像是一个答案,更像是一个新的谜题入口。
守墓人木偶没有回应任何疑问。它光滑的“脸”朝向幽蓝光湖,手中的黑檀木长杖轻轻一点船头。
嗡!
古船微微一震,船首如同切入一块巨大的、柔软的蓝色果冻,毫无阻碍地融入了那片液态光之中!没有冲击,没有颠簸,只有一种奇异的、失重般的滑行感。眼前被无边无际的、令人心安的幽蓝光芒充满,柔和的光线仿佛渗透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带走所有的伤痛、疲惫和惊惧。
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解脱感,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婷婷感到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怀表传来的不再是紧张的能量波动,而是一种如同摇篮曲般的平和脉动。她仿佛看到查理熟悉的身影就在那片蓝光深处,摇着尾巴,金灿灿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
虎鲨身上的剧痛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暖洋洋的舒适感,仿佛泡在温泉里。他甚至闻到了妈妈炖的、香气扑鼻的红烧肉味道,口水差点流出来。
扶幽混乱的精神世界被抚平,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宁静。他感觉自己漂浮在知识的海洋里,无数困扰他的谜题答案如同星辰般在蓝光中闪烁,唾手可得。
亚瑟透支的疲惫一扫而空,深海的呼唤变得无比清晰和亲切。他仿佛回到了亚特兰蒂斯最辉煌的时代,沐浴在纯净的海神荣光之下,血脉欢欣雀跃。
连唐晓翼紧绷的心弦也被这温柔的蓝光拨松了。体内躁动的“钥匙”基因如同被安抚的野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他看着那片蓝光深处,仿佛看到了洛基痊愈的身影,看到了伙伴们无忧无虑的笑容,甚至…看到了自己摆脱诅咒后的自由。
“我们…得救了?” 虎鲨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狂喜。
“查理…在等我们…”婷婷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泪水滑落,却是喜悦的泪水。
“一切…都结束了…” 扶幽闭上眼睛,沉浸在知识海洋的宁静里。
亚瑟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真正放松的笑容。
古船在这片令人沉醉的幽蓝光海中平稳航行,仿佛驶向永恒的安宁之乡。守墓人木偶静静地伫立在船头,光滑的乌木表面反射着柔和的蓝光,如同一个沉默的引路人。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宁静、舒适和一种“终于到家了”的归属感。
然而,在这片极致宁静的深处,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不和谐,如同冰水般滴入唐晓翼意识深处那短暂的温暖池水。
太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实。
伤口消失得太快了。守墓人的治疗能量虽然强大,但这种连精神创伤都彻底抚平的极致舒适,更像是……精神麻醉。
守墓人太安静了。从进入这片光海开始,它就再也没有任何动作,连关节的“咔哒”声都消失了,如同一尊真正的木雕。
更关键的是,唐晓翼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守墓人木偶握着长杖的那只黑檀木手。在幽蓝光芒的映照下,那光滑的木质表面,似乎……极其细微地闪烁了一下?那不是反射的光芒,而是一种内在的、如同电路过载般的微弱红光,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
这个细微的异常,如同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唐晓翼意识中那层温暖的迷障!他猛地想起赛门临死前那疯狂而笃定的眼神——“归墟之引己经锁定!”
“引”……指引?坐标?难道这片看似救赎的“海渊之眼”,根本不是什么查理的藏身之所,而是……赛门或者‘织巢者’留下的最后一道陷阱?一个精心编织的、让人在极致的安宁中沉沦、放弃抵抗的终极幻境?!
“不对!” 唐晓翼猛地低吼出声,试图驱散那令人沉溺的舒适感,强行调动体内沉寂的“钥匙”力量!暗金色的纹路在他皮肤下艰难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般再次开始流转,带来撕裂般的痛苦,但也让他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这声低吼,在极致的宁静中显得异常突兀。
婷婷、虎鲨、扶幽和亚瑟都茫然地看向他,脸上还带着未褪的安逸笑容,仿佛不明白他为何要打破这美好的平静。
“晓翼?怎么了?” 婷婷疑惑地问,声音依旧温柔舒缓。
唐晓翼没有回答她,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守墓人木偶身上,嘶哑地吼道:“你到底是谁?这‘海渊之眼’是什么地方?查理根本不在这里,对不对?!”
守墓人木偶依旧沉默。光滑的“脸”缓缓转向唐晓翼的方向。
就在它转动的瞬间,唐晓翼清晰地看到,在它那原本光滑如镜的乌木“脸”上,靠近“下颌”的位置,一道极其细微的、如同瓷器开片般的裂痕,在幽蓝光芒下若隐若现!裂痕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混乱的七彩光芒在闪烁!
那不是守墓人!或者说,不是完整的守墓人!它被污染了?被侵入了?还是……从一开始就是伪装的一部分?!
这个发现让唐晓翼浑身冰冷!他之前的怀疑被瞬间证实!
“醒醒!快醒醒!这是幻境!我们还在列车上!” 唐晓翼对着其他人大吼,试图唤醒他们。他猛地冲向守墓人木偶,想要夺下它手中的长杖!
然而,他的动作太慢了!或者说,这片幽蓝光海的力量太强大了!
守墓人木偶面对冲来的唐晓翼,终于有了动作。它没有攻击,只是极其轻微地、用长杖的杖尾,在古船的黑檀木甲板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首接敲在灵魂上的轻响。
随着这一声轻响,整个幽蓝光海的空间,如同被打破的镜子般,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裂痕蔓延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裂痕后面露出的,不再是深邃的海洋,也不是什么海渊之眼,而是……冰冷、生锈、布满了诡异符文的金属车厢壁!空气中那令人心安的海洋甜腥气息,瞬间被一种陈腐、冰冷、带着铁锈和机油味道的气息取代!
咔嚓!哗啦——!
整个幽蓝光海的幻象如同脆弱的琉璃穹顶,轰然崩塌、碎裂!无数幽蓝色的“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雨般落下,却在接触到古船甲板前就化为虚无的光点消散!
幻象剥落,露出了令人窒息、绝望的真相:
他们从未离开!
那艘庇护他们的黑檀木古船消失了!伙伴们此刻正横七竖八地倒在一节冰冷、空旷、散发着幽冥气息的列车车厢地板上!车厢内部结构扭曲怪异,墙壁上布满了生锈的铆钉和无法理解的暗红色符文,微弱的光源来自车窗外永恒的、翻滚着灰雾的黑暗,以及车厢连接处悬挂的、两盏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如同人眼般的提灯!
亚瑟、婷婷、虎鲨、扶幽脸上的安逸笑容瞬间凝固、破碎,被极致的惊骇和茫然取代!他们身上的“伤势”依旧存在——虎鲨的断臂依旧无力下垂,扶幽的头还在流血,亚瑟脸色惨白如纸,唐晓翼身上的暗金纹路灼烧着皮肤!那所谓的“治愈”,只是幻境麻痹神经的假象!
而那个“守墓人木偶”,依旧站在车厢中央。但它此刻的形象截然不同!它身上覆盖着一层流动的、如同石油般粘稠的黑色物质,那物质正缓缓渗入它黑檀木的关节和那道细微的裂痕中。它光滑的“脸”上,裂痕扩大,一只由混乱七彩光芒构成的、冰冷无情的复眼,正从那裂痕中缓缓睁开!它手中的黑檀木长杖,杖头的白色星盘早己黯淡无光,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扭曲蠕动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影!
“呜……”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痛苦和茫然的呜咽从车厢角落传来。
众人猛地转头!
只见在惨绿提灯的幽光下,真正的查理正蜷缩在冰冷的角落!它浑身湿漉漉的,金色的毛发黯淡无光,沾满了污秽和暗红色的、类似铁锈的痕迹。它的一条后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正是之前被晶刺贯穿的位置),身上布满了细小的割伤和淤青。最令人心碎的是,它脖子上那个象征着DODO冒险队的项圈,此刻黯淡无光,甚至出现了一道裂痕!它似乎刚从某种可怕的禁锢中挣脱出来,虚弱不堪,金色的瞳孔在看到伙伴们时,先是爆发出狂喜的光芒,随即又被眼前这恐怖诡异的景象和那个“木偶”身上散发的冰冷气息所淹没,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困惑!
“查…查理?!” 婷婷的声音带着哭腔,巨大的惊喜和更深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她崩溃。
“汪…呜…” 查理虚弱地回应着,挣扎着想站起来靠近伙伴们,但受伤的后腿让它跌倒在地。
“呵…呵呵呵…” 一个冰冷、扭曲、混合着金属摩擦和电流杂音的合成笑声,从那个被黑色物质包裹、脸上睁开七彩复眼的“木偶”体内发出。它的声音不再是守墓人的平静,而是充满了赛门残留的疯狂和一种更高维度的冰冷恶意。
“欢迎回来,迷途的羔羊们。” 那扭曲的“木偶”缓缓抬起被黑色物质覆盖的手臂,指向车厢窗外翻滚的灰雾和更深处隐约可见的、巨大到令人绝望的机械结构轮廓。“旅程…还远未结束。这辆开往‘归墟核心’的幽冥列车,才刚刚驶过第一个站台。”
“而你们,” 它的复眼冰冷地扫过震惊、恐惧、愤怒的伙伴们,最后落在唐晓翼身上,“尤其是你,‘钥匙’…将是献给伟大‘织巢者’最完美的…车票。”
冰冷的绝望,比深海更刺骨,比幻境更真实,瞬间冻结了整个车厢。他们从未离开过这辆恐怖的列车,所谓的“获救”、“海渊之眼”,不过是赛门和“织巢者”意志借助被污染伪装的“守墓人”木偶,在他们最虚弱、最渴望希望的时刻,编织的一场让他们主动踏入更深陷阱的甜美噩梦!而真正的战斗和逃亡,在这辆永不停歇的幽冥列车上,才刚刚开始。窗外翻滚的灰雾中,传来了低沉而规律的、如同巨型蒸汽锅炉运作般的轰鸣,仿佛在为下一段更加黑暗的旅程…拉响汽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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