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里的檀香味儿被海风吹散时，唐雨柔手腕上的珍珠链子突然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沈烨一转头，看见窗外三十万吨的大货轮正慢慢调头，船尾掀起的浪花里扑腾出几只江豚。
"沈先生今天救场的架势，倒让我想起二十年前在鹿儿岛谈判的老爸。"
唐雨柔拨弄着琵琶弦，汉服袖口里滑出半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戴玳瑁眼镜的中年人站在台风过后的码头，身后是底朝天的小木船。
沈烨目光在照片边角停了停——那儿露着半拉柳氏集团的老公章："唐总工当年搞的那个潮间带仓库方案，现在还在港口教材里挂着呢......"
话没说完，会议室大门哐当被推开。穿藏蓝中山装的老头拄着雕龙拐杖进来，后头呼啦啦跟着抱账本的会计："小沈总，咱们该算算二十年前的旧账了。"
苏老脸唰地黑了，龙头棍往地上猛戳："宋世襄！当年你卷走商会三条船的订金......"
"苏会长记岔喽。"
宋世襄拐杖头突然蹦出全息投影，1998年的电子合同在茶雾里打转，"明明是您家二公子在公海倒卖保税货，我这把老骨头给商会填的窟窿。"
沈烨太阳穴突突首跳，眼前突然闪出系统提示：【检测伪造文书，启动笔迹鉴定Lv.3】。
他伸手按住转悠的合同投影，指尖在乙方签名处画圈："宋老这飞白体写得漂亮，可惜平成十年的电子章不该带朱砂纹。"
茶桌上的青铜貔貅突然张嘴，吐出一卷缠着海藻的旧羊皮纸。
发潮的纸面上，1998年的会议记录正往外渗墨，有个被涂黑的名字在沈烨眼皮子底下慢慢显形——"宋世襄"三个字从苏家二少爷签名下浮了出来。
"够了！"周少陵突然掀翻茶碗，滚水在智能桌面上蒸出白雾，"我们环亚集团提议启动商会审计！"
柳珏的高跟鞋声就是这时候响起来的。
暗红缎面鞋跟敲在明代海运图地砖上，精准避开每条漕运路线的铜线缝。沈烨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她——那股混着雪松和冷梅的香水味，正往他后脖领的温控系统里钻。
"审计要讲时效。"柳珏把鎏金请柬拍在红木桌上，凤眼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但要是跟上个月失踪的保税仓芯片有关，我倒能提供点监控录像。"
沈烨瞅见她无名指上的婚戒闪了闪，那是他们上周在当铺淘的民国老货。这会儿戒面蓝宝石的反光，正好照在宋世襄发抖的右手虎口——那儿有块新烫的疤。
"柳总来得正好。"周少陵突然伸手去够茶海上的建盏，"听说贵司刚拿下海关AEO认证，不如......"
他伸到半空的手被唐雨柔的琵琶挡住，冰弦震出的余音惊醒了茶宠金蟾。蛤蟆嘴里的铜钱"当啷"落地，滚到沈烨脚边时露出内圈的防伪码——正是上周报失的保税货箱号。
"周少好手段。"沈烨用鞋尖踩住铜钱，"拿宋代茶宠当运输箱，可惜蒸汽朋克齿轮塞得太密，海关X光机扫三遍准露馅。"
满屋子安静中，苏老突然哈哈大笑。老头枯瘦的手指摸着龙头棍上的海浪纹："小沈可知，临海商会最早的龙头棍其实是根船桨？"
窗外传来悠长汽笛声，修好的"新丝路号"正在起锚。沈烨望着港口星星点点的航标灯，突然想起昨晚柳珏蜷在沙发上改并购方案的样子。她发梢扫过平板时，有串加密数据偷偷传进了他系统。
"三百年前，郑家船队就是撑着这棍子登陆琉球。"
苏老的声音混着海风，"如今这棍子要敲的，是狗屁的贸易壁垒！"
柳珏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沈烨扭头一看，见她拿着丝帕擦建盏呢，帕子角绣的并蒂莲正好泡在茶汤里。
那莲花被水一泡刚舒展开，他眼前突然冒出个收购进度条——97.3%的数字吓得他差点把龙头棍给掰断了。
后半夜海浪哗哗拍打着商会老楼，沈烨自个儿在露台上捣鼓六分仪。身后窸窸窣窣响，柳珏带着体温的羊绒披肩就落在他肩膀上了。
"老爷子说下个月商会要去鹿特丹。"
柳珏手指头戳在地球仪荷兰的位置，"你那位唐小姐好像对航运史挺有研究？"
沈烨刚要张嘴，脑子里突然蹦出个红色警告：【检测到情绪波动异常，启动情感分析】。
他看着柳珏被海风吹乱的刘海，伸手替她捋了捋："鹿特丹的郁金香，哪比得上咱们临海市的市花抗冻。"
柳珏愣神的功夫，耳垂上的珍珠坠子晃得首反白光："你说九里香？那灌木确实......"
"我说的是红山茶。"
沈烨从西装内兜摸出个绒布盒，"上次在旧货市场淘的，58年劳模奖章改的胸针。"盒子里躺着朵鎏金山茶花，花瓣层数正好对得上他俩隐婚的天数。
潮水声突然大起来，把柳珏倒抽的那口气给盖住了。
沈烨瞅着她把胸针别在西装领子上，突然想起早上系统解锁的【浪漫行为鉴赏Lv.2】。这破评分系统居然这时候弹出个B+。
"沈先生！"
唐雨柔抱着琵琶冲上露台，智能手环投出的星图闪得厉害："货轮AIS系统显示......"
话没说完，整个港口的灯全灭了。
几十道紫色激光"唰"地撕开夜空，在云层拼出环亚集团的标志。
沈烨手里的六分仪跟抽风似的转，刻度盘上冒出周少陵的3D投影。
"这份见面礼还成吧？"
投影里的公子哥儿晃着红酒杯，"顺便提醒沈会长，真正称霸海上的......"他身后浮出个巨轮黑影，船帮子上用荧光涂料画着百年前的海盗旗。
柳珏一把抓住沈烨手腕："是周家去年拍的二战沉船，他们打捞时用了......"
"违规的深水爆破技术。"沈烨盯着船底挂的珊瑚碎片，"难怪声呐会干扰供电。"
唐雨柔突然"铮"地拨响琵琶，弹的居然是《破阵乐》变调。
音波震得老楼墙缝里三百个铜铃齐刷刷指向北边——那儿有艘科考船正在放潜水器。
"劳驾唐小姐准备明代海图。"
沈烨抄起龙头棍敲柱子，暗格里滑出泛黄的《郑和航海针路图》，"柳总联系海事局，申请启用53年定的紧急航道。"
就这么会儿功夫，系统己经建好3D海流模型。
等柳珏的收购方案接进港口系统，所有人都瞧见"新丝路号"突然调头，吃水变浅的货轮正沿着明朝宝船的路线破浪。
周少陵的投影扭曲了一下："你疯了？那条航线有暗礁......"
"47年陈吉余教授带队测绘时，炸了七处碍事的礁石。"
沈烨手指头戳在海图某处，"不过你们周家当年忙着走私，怕是没空看《东海航道整治报告》。"
龙头棍突然"嗡"地发出龙吟，棍身上的荧光路线和货轮轨迹严丝合缝。
天刚蒙蒙亮时，整个临海市都听见了三长两短的汽笛声。
那是中国商船特有的鸣笛信号，在刚升起的太阳底下能传出去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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