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八。
宜:开业,祈福,安床,祭祀,上梁,开光……
响晴的天,红绸高挂,梁木上披红戴彩,两端系着沉甸甸的铜钱串。
正间设了供桌,桌子上放了“姜太公在此”的牌位和五个大供碗。
王同生、王同庆、王茂平等人,焚香、烧钱、磕头以示祭梁。
“黄道吉日来上梁,主家修了好华堂……主家人财两兴旺,荣华富贵满门庭。”
匠人嗓音洪亮如钟高唱起上梁歌,梁木缓缓升起,王茂平等人捧着盛满红枣、花生朱漆托盘,一把把抛向人群,笑声与吉祥话此起彼伏。
正梁安放平稳,鞭炮声响起,匠人从梁头撒下铜钱喜糖,人们嬉笑着争抢。
玉瑾与绿萝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亦欣喜无比。
两人都未能察觉,一个男人正悄悄逼近绿萝。
“呔,狗贼!”
苏叶抢了一把喜钱跑出来,正看见这样一幕,他把喜钱往空中一抛,右脚蹬地腾空而起,朝着绿萝身后那人踹去。
那男人手中匕首擦着绿萝衣角划过,自己被苏叶踹中肩头,“咚”地一声落地。
绿萝扶着玉瑾连忙后退之际,苏叶己经与那男人对打起来。
“小鬼,多管闲事,找死!”
那男人恶狠狠的挥着匕首,怒喝道。
幸好苏叶个子小,灵活的躲过了这一下。
那男人身形高大,手上又有凶器,苏叶灵活地左躲右闪,但终究力气不敌,很快落了下风。
“看招!”
苏叶从怀中掏出一把粉末扬向那男人面门,男人躲闪不及,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王家村的人均先是一愣。
等反应过来,王宏信挥着铁锨第一个过来应援:“哪来的狗贼,跑到俺们村里欺负人。”
王茂平、王茂典等人也拿了趁手的工具冲过来。
他们不会功夫,但架不住人多,男人自觉不敌,纵身越过墙头逃走。
王宏信等人从门口追出去,那男人己经跑出了老远,旁人压根儿追不上。
苏叶没去追,因为他知道自己追不上,就算追上了也打不过。
他咬牙切齿,“可恶!再过两年,小爷肯定能打过他。”
又遗憾道:“汪大哥要是在这里,那狗贼休想逃走。”
玉瑾关心道:“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苏叶摇摇头:“玉娘子放心,我没事。”
绿萝惊魂未定,声音发颤:“姑娘,你没吓着吧?”
“我没事。”玉瑾轻轻拍着她的手:“别怕,别怕!”
是她大意了。
没想到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会有人持刀要杀绿萝。
天杀的祝氏,当她是泥人没有脾气吗?
王宏信和王宏涛套车去金阳县报官。
玉瑾则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坐下,等王茂平安抚好众人,让绿萝把他请了过来。
玉瑾眼底凝着寒潭一般,肃声道:“茂平伯是不是忘了,当初答应我的第一个条件?”
哪怕是过去了快两个月,王茂平也不会忘记那惊世骇俗的条件。
儿媳逼婆婆改嫁?
倒反天罡啊。
“可她若是真的嫁给王麻子,你跟宏才的名声怎么办?”
玉瑾嗤笑:“名声?那玩意儿当吃还是当喝?与其为了虚名处处束手束脚,倒不如活得肆意些。再说,她如今这样臭名昭著,我们还有名声可言吗?”
“还不如赶紧让她嫁过去,或许还能给宏郎挽回一些名声。”
王茂平沉吟不语。
理智上,他承认玉瑾说的有点道理。
祝氏跟王麻子不清不楚的,还真不如赶紧绑成一家子。
但上,他有些接受无能,也认为王宏才无法接受:“你不怕宏才回来怪罪?你想想,要是宏才回来知道他娘改嫁了,是啥心情,你们两口子要是因为这事儿伤了和气,多不值当的。”
换位思考,要是他出了趟远门回来,寡母被媳妇逼着嫁给了二流子,他是啥心情……
草,不能这么想,太对不起他死去多年的老娘,还有老爹了。
王茂平:“就算是事出有因,宏才也接受不了啊。”
玉瑾腹诽,王宏才注定是个死人,她怕个鬼!
她想了想才道:“宏郎要怪就怪吧!他娘一再的害我妹妹,难道不许我反击吗?这些日子绿萝对我怎样,您也看在眼里,我要是什么都不为她做,我还是个人吗?”
王茂平沉默了。
绿萝勤快,能干,肯吃苦,有礼数,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这样的一个好姑娘,祝氏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她性命,别说玉瑾,连他都看不过去。
可若是让祝氏嫁王麻子……
王茂平喉结滚动数次,终是还是开口:“宏才媳妇,算我这个当伯父的求你,能不能换个别的条件?”
玉瑾闻言冷笑一声:“既然茂平伯你狠不下这个心,那我就去报官。盗窃,通奸,杀人未遂,随便一个罪名都能让她收监流放。”
“反正我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她连累不到我,至于会不会连累宏郎的功名,呵,我也管不得这么多了。”
若祝氏被判刑,王宏才必定会受连累。
王宏才功名没了,那王氏族人的田税就不会再被免除。
三件事息息相关。
王宏才的好名声丢了可以捡回来,但功名丢了可就无法挽回了。
玉瑾前无所有的强势,让王茂平别无选择:“今天忙完,我就找同生叔他们商量你婆婆改嫁的事儿。”
“如果能在十日之内把她嫁出去,我就给村里盖个学堂。”玉瑾道。
王茂平眼睛瞬间亮了:还有这好事?咋不早说呢!
不用忙完,他这就找老头子们商量去。
玉瑾:“但我有个要求,将来学堂盖成,也要收女孩子。”
“这,还得看夫子收不收。”王茂平犹豫道。
玉瑾哼道:“不收女学生的夫子,我们不要就是了。天底下读书人多了去了,总有愿意收女学生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鬼话,我看就是男人自己不行,怕女人抢了他们的风头胡编乱造的。”
“哎呀,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愿意。”王茂平道:“你出银子盖得学堂,你做主。”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女孩子识字的好处,他家枣花要是能识几个字,需要签字画押的也不会因为不识字被人骗。以后嫁了人,婆家都能因为她识字高看她几眼,
至于夫子?
好说!
找不到就请宏才媳妇自己教呗。
又不是非得教出啥童生,秀才来,能识文断字就行。
王茂平狡猾的想,宏才媳妇不愿意的话,绿萝来教也行,再不济,不是还有他家木头嘛。
“姑娘!”
“我苦命的姑娘啊!是谁把您害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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