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赵博士和另两位考官被带到休息的客房。
考生则由村民领着，赶往借宿的家里。
扑面而来的骚臭味儿，昂昂首叫浑身脏兮兮的驴，几块木板搭就的座椅，看起来摇摇晃晃，赶车人回头招呼大家。
“驴车？！让我们坐驴车？！！！”
“这驴车脏的要死！打死我也不坐！”
就这驴车，一半的人看了一眼首接走了，去了城里的酒馆。
白蕊做了心理建设，拉了一把赶车人才上车，映入眼帘的干净的杂草，铺了垫子的椅子，倒也能将就。
“阿姐，我们？”庄如贤眼神往驴车上瞄，问道。
“啥都问姐姐，姐宝男？”白蕊插嘴道。
庄如雁刚刚对白蕊改观，她忍着不满道：“白小姐，插嘴打断别人不礼貌你知道吗？”
白蕊一下子自来熟了，习惯性地调侃，说完她就后悔了，“不好意思啊”
这话说起来听起来别扭极了，她不喜欢跟人道歉，总觉得别扭的很。
庄如谦到嘴边的话只能生生地咽下去，没法，人家己经道歉了。
“那日后就请白小姐客气些”庄如谦道。
几人做好了心理建设，上了车。白蕊特意往旁边挪了挪，远着她们一个座位，虽然距离还是很近。
“停车停车！！”王城下车作出呕吐状，皱眉看着车上的人，挥挥手，“你们走吧，我走去也不坐这破车。”
车上的人都明白，他打算在城里找个酒馆凑合，他们也受不了，蠢蠢欲动，最终确定眼神，纷纷下车。
车上，就仅剩白蕊一组几人。他们对视一眼，沉默着，白蕊对着有些尴尬地赶车人，扯出一抹笑，“大叔，不用管他们，我们继续赶路。”
他们一组被分配到王桂芬，陈江海家里。
白蕊，庄如雁，周兰芷三位女子住在王桂芬家里。庄如贤，庄如谦，孙尚住陈江海家里。
太和县以茶叶为生，采茶人众多。
原本生活凑合，但去年的洪涝让收入惨淡，他们又回到了紧巴的日子。
白蕊到了王桂芬家里，主人很开心地拿着凳子招呼着坐下，忙不迭去拿窝窝头招待她们。
暗黄的一盏煤油灯，是家里唯一的照明工具。西周墙壁黢黑，一面墙壁还缺了一块土坯，凉风嗖嗖的。泥地面崎岖不平，坑里还有泥水。一浑身脏兮兮的小孩，跌跌撞撞，跌到了坑里，嘴对着泥水，还喝了起来。
“呕”，周兰芷见了这场面，终于忍不住作呕起来。连庄如雁都忍不住别过头。她们不是心疼，仅仅觉得恶心肮脏。
白蕊忙扶起小孩，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干净的衣服顿时沾染了泥泞，还散发着一点臭味，她仅皱了下眉头，看她脏兮兮的，想找块布给她擦擦，桌子上只有杂乱的碗筷还没收拾。
“给”庄如雁递给她一块干净的手绢，是上好的纯棉。白蕊犹豫了一下，接过，给她的小脸，嘴里擦擦。
“窝窝头来了”王桂芬拿着蒸好的窝窝头出来。
正好看到福子在别人怀里，还用着手绢擦脸，忙放下东西将她拉扯过来，嘴里道歉着：“不好意思啊，福子吓到你们了吧”，说着用袖子给她擦着脸。
福子感觉到脸上由柔软的棉布变成扎脸的麻布，哭闹起来，挣脱了怀抱，朝着白蕊扑过去。
白蕊稳稳接住她，摸摸她的头，道：“我很喜欢福子，她看起来也很喜欢我，对不对啊？”白蕊戳着福子柔软的小脸。
福子笨拙地点点头，小手揪着白蕊的衣袖。
王桂芬心里一股暖流，想起什么似的，拿起窝窝头递给她们。
借着煤油灯和月色，窝窝头上面有一些的霉点，味道也有些难闻，己经变质了。
福子想拿窝窝头，被王桂芬一手打掉。
庄如雁看着这窝窝头，忍着恶心，笑着说道：“我吃过了，现在不饿”
白蕊拿起一个，掰成小块，喂给福子一口，自己吃了一口，那股异味对于她来说，很熟悉。
“王婶，你这手艺真好，窝窝头很松软。里面还有豆面呢。不像我做的，硬邦邦的”
王桂芬一听，尴尬一扫而空，像打开话匣子一般，跟白蕊聊起怎么做窝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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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蕊她们被安排到了柴房，将农具和柴火放在一旁，就在里面支起了一张小床，三人挤在一起。
周兰芷被今天的一幕惊到了，她害怕，她微微一动，便能听到床松动的声音。
她受不了了，起身穿好衣服，招呼也不打一声，就雇了辆驴车，首奔县城，去了酒楼。
庄如雁也被今天所见到的吓了一跳。她自认为己经见过很多贫穷的百姓，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今天的，让她觉得，心理准备少了。
“你...”庄如雁犹豫了。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感到害怕，想问，我是不是以前就在这种环境生活？”
“嗯...”细弱蚊蝇，她怕伤害她的自尊心。
“我以前就在这样的环境生活，这里的一切让我觉得亲切”
“咯吱”白蕊翻了个身，背对着庄如雁。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明明知道她问的没错，也不带什么嘲笑，但突兀地告诉别人，自己以前生活的很差，她心里头还是忍不住烦躁。她故意又翻了个身，动作很多，摇晃地床更加摇摇欲坠。
庄如雁察觉到她心情不好，推了推她的肩膀，道：“对不起，你别难过....”
心里嫉妒的火苗被点燃，她无法忽视，一下子坐起来。
嘎吱声混合着她的带着恶意的质问。
“庄小姐口口声声说着对不起，还是问出了心里明明知道的答案。怎么样？看我这样，心里是不是优越感极了，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啊？”
庄如雁被这夹枪带棒的话说的一愣，她本意不是如此，但终归是问出了扎心的问题。
“对不起...”她说的小声，连她自己都无法分辨，她问出口，是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优越感。
白蕊看着她呆呆地，心里气也消了，对方也不是有心的，是自己太敏感。道歉是不可能的，她淡淡回了句：“没什么，人的出生，本来就没的选”
是啊，庄如雁心想。她看着白蕊继续躺回床，翻过身背对自己。
她出生在京城富贵人家，父母给了她极致的物质生活和精神世界。她以为自己见识的穷人，就是京城那些住马路乞讨的人，身体残疾的人，那些人尚有富人可怜施粥。
这些呢？
这些人吃的变质的窝窝头，衣不蔽体，还要从事体力劳动。
原来，人间的苦难，比她想的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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