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曦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灵魂镜像带来的撕裂感从后颈窜遍全身。
她眼前的景象像被揉皱的宣纸，程砚之焦急的脸、碎了一地的镜渣、窗外翻涌的乌云，全都在重叠扭曲。
有什么东西在记忆里簌簌掉落——是昨夜在后台听到的工作人员闲聊？
还是前世整理生死簿时某页泛黄的纸角？
她攥紧程砚之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皮肤里："等等......我好像......"
"若曦，你还好吗？"
这声轻唤像根银针，精准刺破混沌的迷雾。
林若曦猛地抬头，撞进一双幽蓝的眼睛里。
顾北川不知何时站在窗边，月光穿过他半透明的衣角，在地面投下淡青色的影子。
他脖颈处浮着若隐若现的银纹，像是被水洗开的墨迹，那是冥界血脉觉醒的印记。
程砚之的呼吸陡然一滞，下意识将林若曦往身后带了半步。
可林若曦却挣开他的手，踉跄着朝顾北川走去。
她能感觉到生死簿碎片在金链下发烫，那热度顺着锁骨往心脏钻——这是只有冥界血脉者靠近时才会有的反应。
"你......"她声音发颤，"你的魂光......"
"不暗了。"顾北川抬手，掌心浮起团幽蓝的光，像颗裹着薄冰的星子，"陆无涯用锁魂塔的业火灼烧我的魂魄时，我突然想起了些事。"他指腹轻轻擦过颈间银纹，"前世我是冥界司镜官，专司照见魂魄执念。
陆无涯囚禁我，是为了用我的血脉温养生死簿碎片。"
林若曦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想起在陆无涯魂海里看到的暗格——那些碎片上歪扭的字迹，原是用司镜官的血写的封印咒。"所以你觉醒了？"
"方才在锁魂塔，业火越烧，记忆越清晰。"顾北川的指尖掠过林若曦颈间的金链，"这链子是我前世亲手锻造的，用来封存生死簿碎片的怨气。
现在它发烫，说明碎片里的封印快撑不住了。"
程砚之突然插话，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那顾北川现在......"
"我不是鬼魂了。"顾北川转头看向他，嘴角扯出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血脉觉醒后，我有了实体。
刚才在锁魂塔，我烧了陆无涯设的火阵。"他抬手指向窗外，锁魂塔方向的焦糊味更浓了，"但他应该发现我逃了，很快会追来。"
林若曦突然抓住顾北川的手腕。
她能触到他皮肤下跳动的温度，不再是鬼魂的冷，而是活人般的温热。"你知道陆无涯要什么吗？"她快速道，"他在收集生死簿碎片，上面有我的名字。
前世我死得蹊跷，很可能是他动的手脚。"
"我猜也是。"顾北川另一只手按在她手背，"司镜官的能力能照见魂魄执念，刚才我试过，陆无涯的执念是......"他顿了顿，眼底浮起冷意，"他想篡改生死簿，让自己成为冥界之主。
而你的名字在碎片上，说明你是关键。"
程砚之突然扯了扯林若曦的衣袖："若曦，你之前说要去判官殿......"
"现在不用了。"林若曦望着顾北川掌心的幽蓝魂光，心里的焦躁像被泼了盆冷水，"判官殿是陆无涯的老巢，现在他的注意力在锁魂塔，我们得趁这个空当......"
"去后台仓库。"顾北川接口，"我在陆无涯的记忆里看到，他把最后一块生死簿碎片藏在后台道具箱的夹层里。
那里有他设的魂印结界，但司镜官的血能破。"
林若曦的手指轻轻叩了叩心口的金链。
她想起前世整理生死簿时，总爱用银簪拨弄烛芯——那支银簪，此刻正插在她发间。"我有办法引开守卫。"她抬头时眼里闪着光，"程砚之，你去借辆剧组的电动三轮车，就说要运废弃道具。
顾北川和我......"
"我跟你们一起。"程砚之的语气不容置疑，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十七分，剧组夜班保安每半小时巡逻一次。
两点半他们换岗时，仓库监控会有三分钟盲区。"
林若曦愣住。
程砚之被她护在身后三年，原来早就在观察这些细节。
她刚要说话，顾北川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种奇异的镇定："若曦，用灵魂镜像的代价是不是又加重了？"
她这才惊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着，有串记忆像被风吹散的纸页——是前世在孟婆庄喝的那碗汤？
还是三天前在便利店买的关东煮？
她捏了捏眉心："每次使用都会掉现实记忆......"
"我可以帮你记。"顾北川的拇指轻轻按在她太阳穴上，幽蓝魂光顺着指缝渗进她皮肤，"司镜官的能力能暂时封存记忆碎片。
等事情解决，我帮你拼回来。"
窗外传来远处警笛的鸣响。
林若曦知道那是陆无涯派来的人，但此刻她望着顾北川眼里的光，突然觉得那些逼近的危险都成了背景音。
她摸出发间的银簪，在掌心划出道血痕："走，先去仓库。
等拿到碎片......"
"我们可以利用'灵魂镜像'的能力。"顾北川突然开口，他望着林若曦掌心里的血珠，眼底的幽蓝更深了，"它不只是照见记忆，还能......"
"若曦！程砚之！"
楼上传来工作人员的喊叫声。
林若曦猛地抬头，透过碎了的窗户，看见三楼走廊亮起了手电筒的光。
顾北川迅速扯过沙发上的外套，裹住她还在滴血的手："他们来了，先撤。"
程砚之己经摸到了门边的钥匙串，他冲两人招招手："跟我来，楼梯间有安全通道。"
林若曦最后看了眼顾北川掌心的幽蓝魂光。
那光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明灭，像在应和某种古老的韵律。
她知道，等拿到生死簿碎片，等陆无涯的阴谋彻底浮出水面，顾北川刚才没说完的话，会成为这场反击最锋利的那把刀。
夜风卷起地上的镜碎片，折射出细碎的光。
林若曦跟着程砚之和顾北川跑向楼梯间时，耳中还回响着顾北川那句没说完的提议。
她摸了摸发间的银簪，又碰了碰颈间发烫的金链——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真相，被埋进黑暗里。
林若曦跟着程砚之冲进楼梯间时，后颈的刺痛还在持续。
顾北川的手掌始终虚虚护在她后腰，幽蓝魂光像层若有若无的屏障，隔开了身后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等等。"顾北川突然顿住脚步，指尖按在防火门上的金属扶手上。
他垂眸时，眼尾的银纹随着呼吸泛起微光，"陆无涯的魂息在负一层仓库。"
程砚之掏出手机快速翻找："剧组仓库监控半小时前被黑了——是你做的？"他抬头看向顾北川，对方点了下头，"他在等我们自投罗网。"
林若曦摸了摸颈间发烫的金链，生死簿碎片的灼烧感突然变得清晰。
她想起顾北川在楼梯间说的那句话——"灵魂镜像能照见执念，也能困住执念"，此刻终于明白他未说完的提议："你是说，陆无涯的执念藏在记忆里？"
"他篡改生死簿的野心，根源在五百年前被前任冥王剥夺司判权的耻辱。"顾北川的声音很低，混着防火门通风口的风声，"我在他魂海里看到过那个画面：他跪在冥殿台阶下，官印被摔碎在脚边，血顺着石阶往下淌。"
林若曦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发间银簪。
前世整理生死簿时，她总用这根簪子挑亮烛芯，此刻银簪尾端的雕花在掌心压出浅痕——那是前世冥王亲赐的"明心"二字。
"我们主动去找他。"她突然开口，程砚之刚要反驳，却被她眼神止住，"灵魂镜像的代价我扛得住。
顾北川能帮我记碎片，程砚之......"她看向程砚之，对方立刻点头，"我守在仓库外，三分钟内解决所有巡逻保安。"
顾北川伸手按住她肩膀。
他的掌心带着冥界特有的凉意，却让林若曦发烫的皮肤舒服起来："你确定？
灵魂镜像需要你和他的魂魄首接接触。"
"他要的是生死簿碎片，而碎片在我这里。"林若曦扯动嘴角，露出前世作为生死簿管理员时惯有的冷静，"他会主动靠近的。"
负一层仓库的铁门在三人面前缓缓拉开时，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
林若曦一眼就看见站在道具箱前的陆无涯——他穿着月白长袍，腰间挂着判官笔，原本温文尔雅的面容此刻扭曲成青灰色，像被水泡发的纸人。
"林若曦，你终于来了。"陆无涯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他的目光扫过程砚之和顾北川，在顾北川颈间的银纹上顿住，"司镜官？
你竟能觉醒......"
"他觉醒的，是你欠他的自由。"林若曦向前一步，金链在胸口剧烈震动。
她能听见生死簿碎片在链中发出蜂鸣，那是对同类的呼唤。
陆无涯突然笑了。
他抬手时，判官笔尖迸出暗红血光，在地面画出巨大的符咒："那就让我看看，你们能掀起多大风浪——"
"现在！"顾北川低喝。
林若曦猛地闭眼，灵魂镜像的力量如潮水般涌出。
后颈的刺痛瞬间变成撕裂感，她看见陆无涯的魂魄从体内飘出，是团裹着黑纱的灰雾。
而在灰雾深处，有团猩红的火——那是他的执念。
"你敢！"陆无涯的声音带着破音。
他的身体开始虚化，试图挣脱灵魂镜像的束缚，可林若曦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地面符咒上，将灰雾牢牢粘在原地。
顾北川的动作快如闪电。
他指尖凝聚的幽蓝魂光化作锁链，"啪"地缠上陆无涯的手腕。
司镜官的血脉之力顺着锁链蔓延，在陆无涯皮肤上灼出焦黑的痕迹："这是你囚禁我五百年的代价。"
林若曦的意识开始模糊。
她看见陆无涯的记忆碎片在眼前闪过：少年时在冥界书阁苦读的身影，被冥王当众贬黜时飞溅的血珠，将顾北川锁进锁魂塔时阴狠的笑......这些画面像把刀，剖开他道貌岸然的外皮，露出底下扭曲的欲望。
"够了！"陆无涯嘶吼着，判官笔重重砸在地面。
符咒突然迸发出刺目红光，震得林若曦踉跄后退。
她的太阳穴突突跳着，有段记忆正从脑海里被生生扯走——是前世在生死簿上写下陆无涯名字的瞬间？
还是三天前和程砚之在便利店分食关东煮的温暖？
"若曦！"顾北川的声音带着焦急。
他松开陆无涯，转身扶住林若曦，幽蓝魂光如溪流般渗入她眉心，"坚持住，我帮你封记忆。"
陆无涯趁机后退两步，胸口剧烈起伏。
他的右肩被顾北川的魂光灼出个焦洞，露出底下灰白的骨骼："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
生死簿碎片......"
"在这里。"林若曦突然扯断颈间金链。
碎片从链中飞出，悬浮在她掌心，泛着幽绿的光。
陆无涯的瞳孔瞬间收缩，伸手要抓，却被顾北川的魂光锁链缠住手腕。
"你以为我要的是碎片？"林若曦望着陆无涯扭曲的脸，前世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她死的那晚，正是陆无涯拿着判官笔站在她床前，笔锋上还沾着她的血，"我要的是真相。"
灵魂镜像的力量在此刻达到巅峰。
陆无涯的魂魄被彻底拽出身体，悬浮在空中的灰雾层层剥离，终于露出最核心的画面：五百年前的深夜，林若曦站在生死簿前，笔尖悬在陆无涯的名字上方。
陆无涯从她身后偷袭，判官笔刺穿她的心脏......
"原来如此。"林若曦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掌心的生死簿碎片突然发出刺目白光，碎片上的字迹开始重组——那是她前世未写完的"陆无涯·寿终正寝"。
顾北川的魂光锁链突然收紧。
陆无涯的魂魄发出刺耳的尖叫，灰雾片片碎裂：
"不！ 我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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