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殿的青铜门在林若曦身后轰然闭合,回音撞在雕满往生咒的穹顶,震得她耳鼓发疼。
天秤判官端坐在九阶玄玉座上,玄色官服垂落如渊,袖口金线绣的阴阳鱼正随着他呼吸缓缓转动。
他的目光扫过林若曦时,嘴角扯出极淡的冷笑,像是看一只撞进蛛网的蝶——而他是那只守株待兔的蜘蛛,等了三百年。
"擅闯过去者,当受千年封印。"他的声音像冰锥扎进骨髓,右手握着的青铜权杖突然泛起幽蓝光芒,顶端镶嵌的判官笔指向林若曦眉心。
林若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能感觉到藏在袖中的护身符碎片在发烫——那是前世用生死簿边角料折成的,本应在转世时焚毁,却因她强行保留记忆的执念,在魂魄里烧出个暗角藏下了。
此刻碎片的热度透过皮肤渗进血管,她借着这股力量,在权杖光芒触及额头前的千分之一秒,猛地睁开了阴阳眼。
黑暗在眼前碎裂。
审判席下方浮现出无数流动的光带,那是被封印的记忆碎片。
林若曦的意识顺着光带逆流而上,像条游进漩涡的鱼——她要的不是防御,是反向入侵这审判系统的核心。
前世作为生死簿管理员时,她曾看过天秤判官亲手修改过的七本往生册,此刻那些被篡改的痕迹正以血字的形态在光带里闪烁,像在喊她的名字。
"小丫头片子..."天秤判官的声音突然变远,"你以为凭半块破符就能..."
话音被记忆洪流淹没。
林若曦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她看见自己穿着月白官袍跪在生死簿前,笔尖悬在"林若曦"三个字上方——那是她第一次篡改生死簿,为了救现世的母亲。
又看见冥判在密室里咬破指尖,血书在羊皮卷上蜿蜒成咒:"若千年后我身陨,残魂必附于首杀目标,助其破局。"最清晰的画面是三日前禁室里,冥判残魂消散前说的那句"因为我也在名单上",原来这名单,是天秤判官为所有"黑月光转世者"设下的猎杀倒计时。
"稳住!"
一声低喝在意识深处炸响。
林若曦猛地回神,发现冥判的残魂正浮在记忆洪流中,他心口的伤口还在淌着幽绿的魂血,却硬是用残魂化作锁链,将她即将分裂的意识捆在一起。"双魂共鸣,我教过你的。"他的声音带着地府特有的沙哑,"把你的记忆放进来,我帮你理。"
林若曦这才想起,前世作为生死簿管理员时,冥判确实教过她"双魂共鸣"——两个魂魄共享感官与记忆,能在意识风暴中互为锚点。
可她当时只当是理论课,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要和这个总板着脸的老古董共用一个意识。
残魂碎片钻进她识海的瞬间,林若曦打了个寒颤。
她闻到了地府特有的沉水香,混着冥判官服上经年累月的血锈味;听见了他心跳般的魂脉震动,一下,两下,和她的心跳叠成了同一频率。
更可怕的是,她能清晰感知到他此刻的情绪——不是阴冷,是焦急,像在找丢失的重要文书。
"看前面。"冥判的意识突然一紧。
记忆洪流突然分出条支流,画面定格在冥界中枢的水晶穹顶下。
现任冥王端着青玉酒盏,盏中琥珀色的液体泛着诡异的荧光。
初代冥王正背对着他看星图,白发垂落如瀑。"父王,这是新得的西域葡萄酒。"现任冥王的声音温柔得像月光,可林若曦分明看见他指尖沾了点酒液,在杯壁上抹出个极小的毒痕。
"噗——"
初代冥王的咳嗽声刺破画面。
他转身时,酒盏"当啷"掉在地上,酒液腐蚀了青石板,冒出阵阵青烟。
现任冥王慌忙去扶,可他眼底的慌乱是假的,藏在袖中的手正捏着半张染毒的帕子——那帕子的纹路,和天秤判官官服上的金线,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
天秤判官的怒吼震得审判殿梁柱簌簌落灰。
林若曦的意识突然被拽回现实,发现整个冥界中枢网络的投影正悬浮在庭审殿上空——刚才那一幕,正通过她反向入侵的通道,被首播到了每一处有魂灯的地方。
"你们这是亵渎神明!"天秤判官的脸扭曲得像被揉皱的纸,他猛地挥动权杖,青铜笔尖迸出万千银芒,"记忆猎杀,开!"
林若曦的耳膜被震得发疼。
她看见那些银芒化作无数带刺的丝线,正顺着记忆通道倒卷而来,所过之处,光带断裂,记忆碎片像被碾碎的星子簌簌坠落。
冥判的残魂突然灼痛起来,她能清晰感觉到他的魂魄在丝线触碰的瞬间出现裂痕,像块被摔过的玉。
"撑住!"冥判的意识里炸开一团热,是他在燃烧残魂抵抗。
林若曦咬着牙调动护身符碎片最后的力量,阴阳眼几乎要在眼眶里烧起来。
她听见殿外传来熟悉的闷响——是程砚之还在捶打记忆结界的声音,比之前更急,更重,像要把整面墙拆进殿里。
可此刻,铺天盖地的银芒己经漫过她的脚踝。
林若曦望着天秤判官扭曲的脸,突然笑了。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程砚之的拳风己经透过结界的裂缝钻了进来,带着现世的温度;冥判的残魂虽然碎裂,却在她识海深处结成了新的锚点;而那幅冥王弑君的画面,己经像种子般埋进了每个魂魄的记忆里。
记忆猎杀的银芒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林若曦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
她最后听见的,是冥判带着笑意的叹息:"小丫头,这次...我们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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