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叶被风卷起，擦过李昊后颈时，他后槽牙咬得发酸。
怀里苏灵儿的体温透过衬衫渗进来，带着股焦糊的狐臊气——那是刚才和邪灵统领缠斗时，狐火灼烧怨气留下的痕迹。
"昊哥，左边第三间仓库。"苏灵儿的声音闷在他锁骨处，尾音发颤。
她狐狸耳朵虽然隐了形，耳尖却烫得惊人，"我用狐毛做了标记，门后有...有个地窖。"
李昊脚步微顿。
方才在巷口时罗盘的震动还残留在掌心，此刻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响——咚，咚，像有人在敲一面蒙了湿布的鼓。
更让他不安的是，怀里的苏灵儿突然攥紧他衣角，指甲几乎要抠进肉里："停。"
他顺着她的目光抬头。
原本堆满纸箱的小巷不知何时变了模样。
两侧砖墙渗出青黑色水痕，在墙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像无数条扭曲的蛇。
最尽头的铁皮门半开着，门内涌出的不是仓库该有的霉味，而是浓重的腥甜，像被碾碎的烂草莓混着铁锈。
"阵法。"李昊脱口而出。
他松开苏灵儿，后退半步，天眼在眼底灼烧着睁开。
五重天眼之下，空气里浮动的不再是普通的灰尘，而是泛着幽蓝的能量流。
那些墙上的水痕突然活了过来，化作金色符文在砖缝间游走，地面的青石板裂开细缝，渗出暗红血线，将三人的影子死死钉在原地。
"好个林邪术。"李昊喉间发苦。
他早从陈内应那里听过这个名字——陈墨阳养的阵师，专爱用活人生魂祭阵。
此刻他终于明白玉牌方才为何轻鸣：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困阵，是拿整条巷子做祭坛的"锁魂局"。
"李主编好眼力。"
沙哑的男声从铁皮门后传来。
一个枯瘦男人扶着青铜法杖走出来，身上的黑袍沾着暗褐色污渍，指节突出如枯枝，指甲却涂着腥红蔻丹。
他眼角画着倒吊的太极图，瞳孔泛着浑浊的绿，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老蛇。
"陈会长说要留活口，"林邪术用杖头敲了敲地面，血线立刻如灵蛇般缠上陈内应的脚踝，"但没说不能先废了你们的腿。"
陈内应抱着青铜盒尖叫，盒盖被他攥得变形。
李昊看见他额角青筋暴起，显然在拼命压制颤抖——这小子之前说被陈墨阳用家人威胁，看来是真的。
"灵儿，带他退到墙角。"李昊摸出玉牌攥在掌心。
玉牌贴着皮肤发烫，道祖残留的气息顺着掌心往西肢窜，让他原本发虚的膝盖重新有了力气。
他盯着林邪术脚下的血线流动轨迹，天眼将阵图拆解成无数光点："这是三阴锁魂阵，生门在东北方，但需要破掉三个枢机。"
"知道又如何？"林邪术突然咧嘴笑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细密的尖牙，"你当陈会长养我十年是吃素的？
这巷子里埋了七口棺材，每口棺材里都是..."
"闭嘴！"苏灵儿的狐火突然从指尖窜出。
她不知何时己站到陈内应身前，狐尾完全显了形，九条火红色狐尾在身后炸开，将两人护在中间。
被狐火烧到的血线发出"滋啦"声响，蜷成黑灰掉落。
李昊瞳孔微缩。
他知道苏灵儿为了救邪灵统领手下那些妖修魂魄，己经耗了大半妖力，此刻显全尾是在拼命。
他迅速扫过墙面符文——果然，林邪术刚才的话让阵图出现了破绽。
三阴锁魂阵最怕活物暴起的生气，苏灵儿的狐火正好撞在第一个枢机上。
"好灵儿！"李昊低喝一声，玉牌在掌心绽放白光。
他顺着天眼看到的能量流冲出去，鞋跟碾碎一块青石板——下面埋着的铜铃应声而碎，那是第二个枢机。
林邪术的脸瞬间扭曲。
他挥动法杖，空中突然坠下无数黑针，针尖泛着幽绿。
李昊旋身避开，却感觉左肩一热——有根针擦着皮肉划过，立刻肿起紫斑。
他舔了舔嘴角，尝到铁锈味，这才发现刚才躲避时咬到了嘴唇。
"第三枢机在他脚下！"苏灵儿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她的狐火己经烧穿了三面墙，露出里面用黄纸贴着的棺材，"他站的位置是阵眼！"
李昊抬头。
林邪术脚下的青砖正泛着诡异的红光，那是阵眼启动的征兆。
他深吸一口气，玉牌的白光突然大盛，道祖的叹息在耳边炸响："阳寿换破阵，可乎？"
"换！"李昊咬碎钢牙。
他能清楚感觉到一缕阳寿从丹田升起，顺着玉牌消散——这是他第三次用玉牌强行破术，上回用了之后躺了三天。
但此刻没时间犹豫，林邪术己经举起法杖，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
白光如剑刺向林邪术脚下。
"不——！"林邪术的尖叫被白光淹没。
他脚下的青砖炸裂，露出下面裹着红布的棺材。
棺材盖"砰"地弹开，里面的尸体突然坐起，却在接触到白光的瞬间化作飞灰。
阵法瞬间崩溃。
墙上的符文如被风吹散的墨汁，地面的血线缩回砖缝，连林邪术手中的法杖都"咔"地断成两截。
他踉跄后退，撞在铁皮门上，脸上的太极图淡得几乎看不见："你...你不要命了？"
"要你的命就够了。"李昊擦了擦嘴角的血。
他能感觉到心跳快得离谱，眼前有金星首冒，但还是强撑着走到林邪术面前，"陈墨阳让你布这个阵，是不是为了拖延时间？"
林邪术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拖延？
等陈会长的风水阵成，整个城市都是他的血库。
你们现在破的不过是...是外围..."
"昊哥！"苏灵儿的惊呼打断了他的话。
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是陈墨阳的手下追来了。
李昊转头，看见巷子口闪过几道黑影，为首的人手里提着带刺的铁棍，月光照在铁棍上，泛着冷森森的光。
"走！"李昊弯腰扛起苏灵儿，冲陈内应吼道："抱着盒子跟紧！"陈内应哆嗦着点头，怀里的青铜盒突然发出"嗡"的轻鸣，像是回应。
他们穿过铁皮门时，李昊瞥见地面有一道青纹，顺着砖缝往东北方延伸——那纹路和之前北方天空的青灰色云掌，竟有着说不出的相似。
他脚步微顿，玉牌在掌心再次轻鸣，像是在提醒什么。
"昊哥？"苏灵儿贴在他耳边轻声问。
"没事。"李昊加快脚步。
地窖的入口在仓库最里面，掀开木板时，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他最后看了眼那道青纹，暗道："东北方...中心广场？"
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林邪术断断续续的笑声，被甩在地窖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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