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天,李昊都在租来的老房子里闭关。
玄鉴压在胸口,玉牌的凉意透过衬衫渗进皮肤,却压不住他额角的薄汗。
天花板上的老式吊扇吱呀转着,带起几缕穿堂风,吹得茶几上摊开的《阴阳要术》哗哗翻页——那是他从旧书市场淘来的残本,此刻被翻到"天眼九重天"那章,纸页边缘己经起了毛边。
"第七重......"他闭着眼靠在藤椅上,指尖无意识着玄鉴的纹路。
三天前突破第六重时的清晰感正在消退,现在再去感知三公里外的动静,只觉眼前蒙了层雾,连山溪的水声都变得模糊。
更要命的是,每次尝试运转灵气冲击天眼,太阳穴就像被细针扎着,"陈墨阳的阴脉阵要三天后才开,我现在卡在这里......"
窗外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响。
李昊猛地睁眼,看见苏灵儿提着塑料袋晃进来,发梢沾着雨星子,鼻尖冻得通红。
她把塑料袋往桌上一放,卤鸭的香气混着潮湿的青草味涌出来:"你这屋快成灵堂了,我买了酱鸭,趁热吃。"
李昊没动。
他盯着她耳后若隐若现的狐毛——这是她妖力波动时才会露的破绽。"今天去慈善基金会蹲点了?"
"陈墨阳的司机往后备箱塞了七箱朱砂。"苏灵儿扯下围巾,狐尾从裙摆里钻出来卷住酱鸭盒,"每箱都贴着'往生堂'的封条,那是阴市专供法事用品的老店。"她忽然顿住,狐尾尖轻轻扫过李昊手背,"你灵气乱得像团麻,又卡在第七重了?"
李昊握住她的手。
她掌心的温度比常人高两度,混着若有若无的狐火焦香:"第七重需要心无杂念。
可一想到三天后......"
"所以你这三天除了啃馒头就是瞪天花板?"苏灵儿突然笑,狐尾啪地拍在他额头,"走,跟我去后山。
我在老槐树下埋了坛桂花酿,喝两口说不定就通了。"
后山的雾比城里浓。
两人踩着湿滑的青石板往上走,李昊的鞋跟碾过几片枯蕨,脆响惊飞了几只山雀。
他望着苏灵儿蹦跳的背影,忽然注意到她发间的银铃——那是他上周在夜市买的,说是能驱邪,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叮铃作响,震得空气里浮起几缕微光。
"到了!"苏灵儿停在老槐树下,蹲身扒开松针。
腐叶下埋着个泥封的陶坛,她指尖窜起狐火,泥封"滋啦"裂开,甜香立刻裹着酒气扑出来。
李昊接过她递来的粗瓷碗,酒液在碗里晃出琥珀色的光。
他抿了一口,暖意从喉咙滚到胃里,正想再说什么,后颈突然泛起凉意——那是天眼启动前的征兆。
"有人。"他按住苏灵儿的手腕。
两人同时转头,看见二十米外的灌木丛里,有道灰白色影子闪过。
"是......人?"苏灵儿眯起眼,狐火在掌心跃动,"气息不阴不阳,不像邪修。"
"别动手。"李昊拉住她,天眼第六重的感知里,那影子没有敌意。
他往前走了两步,灌木"哗啦"分开,露出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人穿青布对襟衫,腰间系着褪色的黄布囊,手里拄根枣木拐杖,杖头雕着只活灵活现的玄鸟。
"年轻人,你的心还不够平静。"老者的声音像山涧流泉,带着点沙哑的尾音。
他的目光扫过李昊胸口的玄鉴,眼尾的皱纹忽然舒展,"这玉牌......是道祖的'玄鉴'?"
李昊浑身一震。
玄鉴的来历他只跟苏灵儿提过,连杂志社的老周都以为那是块普通古玉。
他下意识护在玉牌前:"你是谁?"
"张守真,住这山脚下三十年了。"老者用拐杖点了点地面,"你这三天夜里引动灵气,搅得山雀不歇、流泉断响,连我养的竹鼠都闹着要搬家。"他忽然笑,眼角的皱纹更深了,"莫慌,我不是邪修,就是个会点相术的老东西。"
苏灵儿凑过来,狐尾卷住老者的衣袖。
她嗅了嗅,狐毛慢慢平顺下去:"没阴煞气,是活人。"
李昊松了口气。
他盯着老者腰间的黄布囊——那上面绣着太极图,针脚细密,像是有些年头。"您说我心不静......"
"天眼修的是'观',不是'冲'。"老者在老槐树下坐下,拍了拍身边的青石板,"你试试,把注意力从'突破第七重'上挪开,去'看'风里的灵气怎么走。"
李昊依言闭眼。
山风裹着桂花香拂过脸颊,他试着用天眼去"看"——这次没急着冲击屏障,而是顺着灵气流动的轨迹观察。
雾气里的灵丝像金色的游鱼,从山尖往下游,在老槐树根处打了个旋,又顺着他的指尖钻进身体。
"对,就是这样。"老者的声音像根细针,轻轻挑开他脑海里的乱麻,"天眼第七重,要的是'融'。
不是你去驾驭灵气,是让灵气自己找到路。"
李昊忽然觉得额头发烫。
玄鉴在胸口灼烧,他能清晰"看"到玉牌里流转的纹路,那些他之前只当是装饰的云纹,此刻竟组成了完整的引灵图。
灵气顺着图纹在体内游走,最后汇聚到眉心——那里有团被他硬撞了三天的屏障,此刻正随着灵丝的缠绕,像春冰遇暖般缓缓裂开。
"轰!"
李昊猛地睁眼。
他看见苏灵儿发梢的银铃在震动,每丝银线都清晰得能数清;听见山脚下卖早点的阿婆掀开蒸笼的"吱呀"声,连她围裙上的油渍味都钻进了鼻腔;更远处,三公里外的山溪里,有块鹅卵石被水冲得转了个身,溅起的水花声在他耳中响得如同炸雷。
"成了?"苏灵儿碰了碰他胳膊。
她的狐尾在身后炸开,毛絮上沾着的雨珠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李昊深吸一口气。
喉间的甜腥涌上来——是玄鉴又烧了他一缕阳寿,但此刻的清晰感让他顾不上这些。
他转头看向老者,却见对方正笑着往酒碗里倒桂花酿:"第七重开了,接下来要学的是收放。
否则你这耳朵,明天能听见菜市场大妈和鱼贩子讲价。"
"谢前辈!"李昊弯腰作揖。
玄鉴的热度退了些,他摸出兜里的伤药贴——这是苏灵儿硬塞给他的,说是防着突破时反噬。
"谢什么。"老者喝了口酒,黄布囊突然动了动,钻出只圆滚滚的竹鼠,趴在他肩头啃桂花瓣,"我当年在终南山跟着道爷修行,也遇过这种坎。
要不是老道人拿扫帚敲我脑袋,我现在怕是还在第五重打转。"
"前辈会道术?"苏灵儿眼睛发亮,狐尾尖卷住竹鼠的耳朵,"那能教我......"
"灵儿!"李昊突然按住她的手腕。
他的天眼捕捉到山脚下传来阴铃震颤——那是郑九那天用的邪器,此刻正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逼近。
更远处,有数十道浑浊的灵气波动,像团黑云压过来。
"是邪修!"苏灵儿的狐火腾地窜起,发间的银铃炸成碎片,露出耳后尖尖的狐耳,"至少二十个,带头的那个......"她眯起眼,狐毛在臂弯炸开,"灵气比郑九强十倍,应该是王邪术导师!"
老者的竹鼠"吱"地窜进黄布囊。
他站起身,枣木拐杖在地上顿出轻响:"看来我这酒是喝不完了。
小友,你俩去屋后头拿我藏的桃木剑——在第三块青石板下。"他转头看向李昊,目光忽然变得锐利如刀,"记住,天眼第七重能看破邪术本源,但别硬抗血煞咒。"
李昊拽着苏灵儿往山下跑。
风灌进衣领,他能听见邪修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几句阴恻恻的笑:"那狐妖的血能淬剑,那小子的玉牌......"
"苏灵儿!"他边跑边喊,"等会你用狐火牵制左边,我用玄鉴破他们的阵——"
"知道!"苏灵儿的狐尾扫过他后背,推得他往前踉跄两步,"你护好玉牌,我烧了他们的阴铃!"
山脚下的老槐树在视野里越来越清晰。
李昊摸出玄鉴,绿光从指缝漏出来,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影子。
他听见苏灵儿的狐火"轰"地炸开,混着邪修的惨叫;听见老者的拐杖敲地声,每一下都震得空气嗡嗡作响;更重要的是,在那些混乱的声响里,他捕捉到了一句模糊的低语:"......废弃工厂的阵眼,今晚必须......"
风卷着血腥味扑来。
李昊握紧玄鉴,天眼第七重的视野里,二十道邪修的灵气如同一团团黑火,而最中间那团最大的,正举着柄缠着黑蛇的铜剑——那是王邪术导师。
"来的正好。"李昊抹了把嘴角的血,玄鉴的绿光骤然暴涨,"我正愁没试手的。"
月光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在山脚下的老槐树上。
树影里,张守真的黄布囊轻轻动了动,露出竹鼠的小脑袋。
它嘴里叼着块碎布,上面印着"兴发纺织厂"的字样——那是从某个邪修身上扯下来的。
山风掠过,碎布飘向李昊脚边。
他弯腰捡起,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字迹,瞳孔微微收缩。
废弃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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