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冬天来得又急又猛。十二月初的一场大雪后，气温骤降至零下十度。小暖裹紧白大褂，匆匆穿过军区总院的内院，寒风夹着雪粒打在脸上，刺得生疼。
外科值班室的暖气开得很足，一推门进去，眼镜立刻蒙上了一层白雾。小暖摘下眼镜擦了擦，这才看清屋里己经坐了几个人——李明正在电脑前写病历，两个住院医凑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护士长在整理药品柜。
"赵医生来了，"护士长抬头打招呼，"刚送来个阑尾炎，陈主任让你主刀。"
小暖点点头，放下背包，迅速换上手术服。这是她从西藏回来后第一次独立主刀，虽然阑尾切除在非洲做过无数次，但在军区总院的手术室里，还是有种莫名的紧张感。
"需要我当助手吗？"李明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小暖回头，看到他眼里的鼓励，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好啊。"
手术室里，无影灯亮得晃眼。患者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士兵，训练时突然腹痛，被紧急送来。
"血压、心率正常，"麻醉师报告，"可以开始。"
小暖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术刀。锋利的刀刃划开皮肤，熟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突然想起在非洲医疗站，没有电的时候，她曾经靠着一盏应急灯完成过类似的手术。
"拉钩。"她轻声说。
李明立刻递上器械，动作精准默契。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不需要多余的语言，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需求。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当小暖缝合完最后一针时，陈主任不知何时站在了观察窗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漂亮的手术，"术后陈主任评价道，"手法干净利落，不愧是非洲历练过的。"
下班时己是晚上九点。雪后的北京格外寒冷，路灯下的积雪闪着晶莹的光。小暖和李明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交织。
"饿了吗？"李明突然问，"食堂应该还有宵夜。"
小暖摇摇头："累得没胃口了。"她顿了顿，"不过...我知道有家面馆还开着。"
两人拐进医院后门的小巷子。巷子深处有家不起眼的小面馆，是夜班医护人员的秘密据点。热腾腾的牛肉面端上来时，小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饿。
"慢点吃，"李明笑着递过纸巾，"又没人跟你抢。"
小暖擦了擦嘴角的汤汁："今天手术时，我突然想起在非洲的那个晚上，记得吗？暴雨停电，我们靠手电筒做完的剖腹产。"
"记得，"李明眼神柔和下来，"那孩子现在应该两岁了吧。"
"嗯，玛利亚上周发照片给我，小家伙健康得很。"
面馆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新闻——某地发生地震，伤亡惨重。两人不约而同地放下筷子，盯着屏幕。
"需要组织医疗队..."小暖喃喃道。
李明己经掏出手机查看院内通知："刚收到消息，院里确实在组织救援队。"
小暖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们报名？"
"当然。"李明毫不犹豫地回答。
但第二天，报名申请却被驳回了。理由很简单——他们刚从西藏巡诊回来，医院规定两次外派任务之间必须有至少三个月的间隔期。
"别灰心，"小虎安慰妹妹，"以后机会多的是。"
小暖闷闷不乐地坐在办公室里，手里的笔转个不停。李明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杯热咖啡。
"给，"他递过一杯，"我刚问过王主任，下个月有个国际军医交流会，咱们可以申请参加。"
小暖接过咖啡，热气氤氲中她看到李明期待的眼神，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好啊，正好可以学点新技术。"
就这样，日子在手术、值班、学习中一天天过去。看似单调重复，却又充满挑战——每个病例都不同，每次手术都有新的收获。小暖和李明像两颗并肩生长的树，在医院这片土壤中深深扎根，不断向上。
圣诞节前夕，医院组织了一场文艺汇演。小暖被科室推选去表演节目，她选了首老歌《平凡之路》。
站在舞台上，灯光有些刺眼。小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台下——父母坐在前排，骄傲地望着她；哥哥抱着航航，小家伙兴奋地挥舞着荧光棒；李明坐在角落，眼里满是温柔的支持...
音乐响起，小暖轻轻唱起那熟悉的旋律：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也穿过人山人海
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
转眼都飘散如烟..."
唱着唱着，她突然哽咽了。那些在非洲的日日夜夜，那些在西藏的巡诊经历，那些手术室里与死神赛跑的瞬间...所有的艰辛与感动，都化作了此刻歌声中的情感。
台下，李明静静地望着她，嘴角挂着微笑。当唱到"首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时，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演出结束后，小暖在后台收到了李明送的一束花——不是玫瑰，而是非洲菊，金黄灿烂，像极了非洲草原上的阳光。
"哪儿弄来的？"小暖惊喜地问。
"托人从花卉市场带的，"李明有些不好意思，"记得你说过喜欢这种花。"
小暖捧着花，突然想起医疗站门口那棵金合欢树，想起那些艰苦却充实的日子。原来最珍贵的不是轰轰烈烈的冒险，而是这种平凡生活中的相知相守。
元旦那天，两家人聚在一起包饺子。秀兰擀皮，林雪和馅，小暖和李明笨手笨脚地学着包。航航在大人腿边钻来钻去，面粉抹得满脸都是。
"小暖，"包饺子间隙，秀兰突然问，"你和李明...有什么打算啊？"
小暖手里的饺子皮差点掉在地上："妈..."
"别害羞，"赵大山难得地插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全桌人都笑了起来，只有李明红着脸低头猛包饺子，结果捏出了一个奇形怪状的"西不像"。
晚上，小暖和李明站在阳台上看烟花。北京的夜空被五彩斑斓的光芒点亮，远处传来人们的欢呼声。
"小暖，"李明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紧，"如果...我是说如果..."
小暖转过头，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心脏顿时漏跳一拍。
"不用如果，"她轻声说，"答案是好。"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两张幸福的笑脸。在这个平凡又特别的日子里，他们终于为这段并肩同行的旅程，找到了最美的归宿。
未来的路还很长——也许还会有非洲的医疗援助，也许还会有高原的巡诊任务，也许还会有无数个日夜的值班与手术...但只要携手同行，平凡之路也会绽放出最绚烂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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