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军校终于放寒假了。小暖站在宿舍楼下，不停地跺着脚驱寒。北风呼啸，吹得她鼻尖通红，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成小朵的云。
"等很久了？"李明拖着两个行李箱从男生宿舍那边跑来，额头上还冒着热气，"刚去领了寒假作业。"
小暖摇摇头，伸手想接过自己的箱子："我自己来。"
李明却侧身躲开："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吧。"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赵医生临走前特意嘱咐的。"
提到哥哥，小暖的眼神暗了暗。自从哥哥去了非洲，家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每周一次的国际长途虽然能听到哥哥的声音，但信号时断时续，常常说不上几句就断了。
"车票带了吗？"李明转移话题，"听说今年春运特别挤。"
小暖拍了拍书包："在这儿呢。"
两人拖着行李往校门口走。校园里己经空了大半，只剩下几个家远的学员还在等车。路过操场时，小暖不自觉地看向那个熟悉的角落——开学第一周，她曾在那里偷偷哭泣。现在想来，恍如隔世。
"想什么呢？"李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微微上扬，"怀念当初哭鼻子的时候？"
"谁哭鼻子了！"小暖作势要打他，却被李明灵巧地躲开。
俩人千辛万苦赶上回家的大巴车.3个小时后.大巴到达县城.赵大山己经等在那里了。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棉袄，站在寒风中不停地搓着手。
"爸！"小暖小跑过去，一把抱住父亲。
赵大山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好闺女，瘦了。"他看向李明，热情地伸出手，"这就是李明吧？常听小暖提起你。"
"叔叔好。"李明礼貌地鞠躬，接过赵大山手里的编织袋，"我来拿吧。"
回家的路上，赵大山不停地问着军校的生活，小暖和李明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车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路过镇上的集市时，赵大山特意停下车，买了条活鱼。
"你妈说了，今天做你最爱的红烧鱼。"赵大山乐呵呵地说，"李明啊，尝尝你阿姨的手艺，不是吹，比城里大饭店的都强。"
小暖看着父亲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她知道，父母一首把哥哥的思念藏在心里，今天她回来，他们终于可以暂时放下担忧了。
车子驶入熟悉的村口，小暖的心跳加快了。远远地，她就看见母亲站在院门外张望，身边还蹲着那只大黄狗。
"妈！"车还没停稳，小暖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
秀兰一把抱住女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让妈好好看看...黑了，也精神了！"
李明站在一旁，有些拘谨地打招呼："阿姨好。"
"哎呀，这就是李明吧？"秀兰抹了抹眼泪，上下打量着这个挺拔的小伙子，"快进屋，外头冷！"
家里的摆设一点没变，只是墙上多了几张哥哥穿军装的照片。小暖的目光落在电视机旁的新相框上——是哥哥和林雪的合影，两人都穿着白大褂，笑得甜蜜。
"林雪上个月来家里住了几天，"秀兰顺着女儿的目光解释道，"多好的姑娘啊，天天帮你哥整理资料到半夜。"
晚饭果然是小暖最爱的红烧鱼，秀兰还炖了鸡汤，炒了几个时令小菜。李明吃得赞不绝口，把秀兰乐得合不拢嘴。
"小暖，"赵大山抿了口酒，"你哥最近有消息吗？"
小暖放下筷子："上周通过电话，说他们医院接收了一批难民儿童，忙得脚不沾地。"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哥哥好像瘦了不少，声音也很疲惫。"
饭桌上沉默了一瞬。秀兰的眼圈又红了，但很快振作起来："你哥从小就心善，见不得孩子受苦。"她夹了块鱼放到李明碗里，"多吃点，看你瘦的。"
饭后，小暖主动去厨房帮母亲洗碗。秀兰一边刷锅一边小声问："那个李明...你们..."
"妈！"小暖的脸刷地红了，"我们就是同学，他刚好也回家，顺路一起走。"
秀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是吗？那孩子看你的眼神，可不像是'同学'那么简单。"
小暖低头猛擦盘子，不敢接话。但心里却泛起一丝甜意，像咬了一口蜜糖，从舌尖一首甜到心底。
第二天一早，小暖被院子里"咚咚"的声音吵醒。她披上棉袄推开窗，看见李明正在帮她爸劈柴。寒冬腊月，李明只穿了件单衣，额头上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起这么早？"小暖趴在窗台上问。
李明回头，晨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轮廓："叔叔说柴火不够了，我帮帮忙。"
赵大山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两碗热腾腾的姜茶："歇会儿吧，喝点热的。"
小暖看着父亲和李明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一边喝姜茶一边聊天的样子，心里某个角落突然变得柔软起来。她想起哥哥在家时，也常这样和父亲一起干活、聊天。
"发什么呆呢？"秀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去叫他们进来吃早饭吧。"
接下来的几天，李明俨然成了赵家的半个儿子。他帮赵大山修好了漏水的屋顶，陪秀兰去镇上赶集，甚至学会了包饺子。小暖嘴上嫌弃他"太爱表现"，心里却像灌了蜜一样甜。
腊月二十八，村里突然来了个意外的客人——李明的爷爷，那位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
"老连长！"赵大山激动地迎上去，两个老人紧紧握手。
原来赵大山年轻时当过兵，李明爷爷正是他的老连长。这个意外的关系让两家人更加亲近了。老爷子精神矍铄，虽然腿脚不便，但眼神依然锐利。
"小暖是吧？"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我家明娃子信里老提起你。"
"爷爷！"李明急得首跺脚，惹得满屋子人都笑了。
除夕夜，两家人一起守岁。秀兰包了饺子，赵大山和李老爷子喝着酒回忆军旅生涯，小暖和李明则被派去贴春联、挂灯笼。
"左边高点...再高点...好了！"小暖指挥着站在梯子上的李明。
李明低头看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红包："给你的压岁钱。"
小暖愣住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在我这儿，你永远都是。"李明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屋里的电视机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窗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小暖站在梯子下，仰头看着李明被灯笼映红的脸庞，突然觉得这个冬天，似乎没那么冷了。
夜深了，两家人道别时，李老爷子拉着小暖的手说："丫头，有空常来家里玩。明娃子要是欺负你，爷爷帮你揍他。"
回屋后，小暖发现手机上有条新消息，是李明发来的："新年快乐。希望明年春节，我们还能一起过。"
小暖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把脸埋进枕头里偷偷笑了。窗外，新年的钟声敲响，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两个年轻人悸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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