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如同细密的蛛网,丝丝缕缕地粘附在鼻腔里,带来一种刺鼻而又沉闷的感觉。
小郑静静地扶着307病房的门框,目光呆滞地望着那张空荡荡的病床。淡蓝色的窗帘被风肆意地吹拂着,高高地扬起,宛如一面孤独的旗帜,露出窗外那片铅灰色的天空。天空中仿佛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阴霾,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床头监测仪的电源线还无力地垂在床边,随着穿堂风轻轻摇晃,恰似一条慵懒地等待冬眠的蛇,散发着一种死寂的气息。病房里的一切似乎都被定格在了一种寂静而又哀伤的氛围中,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了。
“他们走得很安详。”护士长不知何时悄然站在了小郑的身后,她胸前的怀表链子在轻微的晃动中发出细碎而清脆的碰撞声,在这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位从业三十年的老护士,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带着一种对生命逝去的敬畏和感慨。
她微微眯起眼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缓缓说道:“张老先生三点零八分停止呼吸时,林老太太突然睁开眼睛说了句‘等等我’,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都为之一滞,紧接着心电图就变成首线了。”
小郑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深深掐进了门框的木屑里,指甲与木屑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三天前的深夜,那是一个静谧而又充满温情的时刻。林奶奶虚弱地握着张爷爷的手,轻声哼唱着《天鹅湖》第二幕的旋律。那悠扬的曲调在寂静的病房里缓缓流淌,仿佛带着一种神秘的力量。垂危的张爷爷竟然也跟着哼出了变调的副歌,那沙哑而又微弱的声音,却蕴含着无尽的深情。
“更离奇的是这个。”护士长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熟练地调出一段监控录像。屏幕上,凌晨3:07的画面里,整个病房突然被一种银白色的光芒笼罩,那光芒如同月光般清冷而又神秘,将病房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通透明亮。两个模糊的身影在病床前缓缓升起,他们的动作轻盈而又优雅,仿佛不受这世间重力的束缚。当电子钟的指针精准地跳转到3:08时,那耀眼的光芒如潮水般迅速退去,监测仪上的波纹也全部归零,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只留下那无尽的沉默和神秘。
值班护士小周红着眼睛凑了过来,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震惊。“我当时在护士站配药,突然看到白光从门缝溢出来。”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仍心有余悸,“推开门就看到……两个透明的人影在跳舞,女的是年轻时的林奶奶,穿着带血渍的芭蕾舞裙,那裙摆随风飘动,血渍在光芒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男的看着像老照片里的张爷爷——但他们都是二十多岁的模样,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朝气。”
小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一种莫名的紧张和好奇涌上心头。他缓缓走到靠窗的病床前,目光在地面上仔细搜寻着。突然,他发现地砖缝隙里卡着片亮晶晶的东西——是半只芭蕾舞鞋的缎带扣,边缘沾着暗褐色的血迹。这枚缎带扣在岁月的打磨下,竟然变得像块温润的玉,散发着一种古朴而又神秘的光泽。它仿佛承载着林奶奶年轻时的梦想和伤痛,见证了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能让我单独待会儿吗?”小郑轻声请求道,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回荡,带着一种落寞和无助。当病房门缓缓关上的瞬间,他贴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后颈突然触到一片冰凉的墙面,他转头看去,只见墙纸上留着道奇异的弧形水渍,那水渍就像被雨水冲刷过的芭蕾舞裙摆,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忧伤和诗意。
暮色透过窗户缓缓漫进来,为整个病房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衣。消毒水的气味里渐渐混入了若有若无的檀香,那香气清新而又悠远,仿佛带着一种超脱尘世的宁静。小郑恍惚看见两道半透明的身影从监测仪里缓缓析出,年轻版的张德昌穿着沾着面粉的厨师服,那厨师服上的每一粒面粉都仿佛在诉说着他对美食的执着和热爱。林月华右腿缠着绷带,却依然保持着优雅的脖颈曲线,她的身姿如同一只受伤的天鹅,即便身处困境,也依然散发着一种高贵的气质。
“月华你看,这是我新研究的天鹅酥。”幻影中的张德昌掌心托着点心,那酥皮层层绽开如天鹅振翅,精致而又细腻。他用温柔而又自豪的语气说道:“用藕粉做羽毛,松子当眼睛……”
林月华的笑声像风铃碰撞,清脆而又悦耳。“呆子,哪有橙子味的天鹅!你总是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她一边笑着,一边突然踉跄了一下,受伤的右腿微微发抖。张德昌慌忙扶住她,厨师服和芭蕾舞裙的衣摆交叠成模糊的光晕,那光晕里仿佛蕴含着他们对彼此深深的爱意和关怀。
小郑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这一幕。幻影开始重复某个关键场景:林月华在更衣室镜子前小心翼翼地拆开腿上的绷带,溃烂的伤口爬满她的小腿,那伤口触目惊心,让人忍不住为之心疼。深夜时分,张德昌怀里抱着刚出炉的天鹅酥狂奔至林月华家门外,却只见房子己经黑夜笼罩。无奈的他抱着糕点坐在门外等了一夜,第二天却被邻居告知,林家人己经离开这座城市。失魂落魄的他,身影显得孤独而无助……
当这些记忆碎片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纷飞时,病房的温度骤降,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月光突然变得刺目,如同一把锋利的宝剑,划破了这黑暗的夜空。
小郑看到两个光球从天花板垂落,那光球闪烁着神秘的光芒,缓缓化作实体的人形。年迈的张德昌穿着那套白舞服,林月华套着箱子里保存的芭蕾舞裙,虽然皱纹满面,但起舞时却带着少女般的雀跃。他们的舞步轻盈而又优美,仿佛回到了那个充满梦想和希望的青春岁月。
“这是……灵魂的走马灯?”小郑突然想起奶奶说过的民间传说,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和敬畏。他急忙摸出手机想要记录下这神奇的一幕,然而当他打开手机屏幕时,却发现屏幕里只有空荡的病房,那两位老人的身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两位老人的舞步逐渐同步,张德昌终于做出了标准的arabesque姿势。当林月华旋转着倒入他怀抱时,无数光点从他们身上升腾而起,在空气中拼凑出百十张泛黄日历的虚影。那些日历仿佛是时光的印记,记录着他们一生的点点滴滴。最后一张空白日历突然燃起幽蓝的火焰,火焰跳动着,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而又神秘的故事。灰烬重组成了“1958.10.27”的字样,。
“这个日期有什么意义吗?”小郑喃喃自语,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燃烧的日历,心中充满了疑惑和好奇。看着两位老人的身影随月光消散,只剩那枚天鹅酥的虚影落在他掌心。酥皮裂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橙子香气扑鼻而来,那香气中还混着泪水咸涩的味道,让人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和沉重。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病房里,给一切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小郑在病房枕头下发现了两根交缠的白发,那白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白发,带着发丝来到了市立博物馆。
老馆长接过白发,用放大镜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眼睛突然瞪大,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这是量子纠缠态的物质残留!”老馆长激动地说道,“你看,每根头发都呈现双螺旋结构,却来自不同个体……”他的声音在博物馆里回荡,带着一种对科学发现的兴奋和喜悦。
而307病房从此有了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年10月27日深夜,值班护士都会在窗台放一碟天鹅酥。
第二天清晨,酥皮上总会印着两个并排的齿痕,那齿痕仿佛是两位老人跨越生死的甜蜜印证,也成为了这段传奇故事的一个神秘而又温馨的延续。
每当人们看到那碟天鹅酥和上面的齿痕时,都会想起那段关于爱情和生命的动人传说,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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