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半夏,一切的一切都在飘扬复苏。
皇宫地室,那位身穿龙袍的赵氏皇上,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位下半身瘫痪,整个人蜷缩在一张不大不小的木椅上的异瞳老人。
“遵陛下命”那位老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有些癫狂的看着眼前这位尊贵至极的男子,大声道:不过陛下,该闭上眼睛的不止我一个,还有人,还有人会来陪我的,那人......有可能是您呢,陛下!
“您想好如何带林止上路了吗?陛下,如若没有,那臣可以给你个建议”
赵氏皇上皱了皱眉,他看着眼前老人,沉默了会儿道:你这是何意?
“何意?陛下您当真听不懂?还是陛下您在装不懂?”这位隐藏幕后多年,被帝师这几位引为心腹大敌的人看着眼前皇上轻轻道。
“陛下难道不是准备以欺君之罪,来诛连林子书的九族吗?也正是因为此,陛下您才没有揭穿林子书并非林止之子,对吗?!”
闻言,赵氏皇上眼眸一缩,他上前几步,带着些许怒气,压抑着声音,如同一头野兽低语:这些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你在朕的身边安插了人手?!
老人摇摇头,他那双异瞳此刻闪亮如繁星,他道:陛下,钦天监是我的,从来都是我的。
皇上愣了下,然后收敛情绪,他冷冷的看着眼前老人,哼了声道:所以钦天监这些年,都是在给你做事?
老人没说话,只笑着看这位大唐皇帝。
这位大唐皇帝此刻也不想过多言语,他想了想道:你也是个有手段的,若不是天要你残缺,恐怕此刻朕第一个要动手的对象,会是你!
顿了顿,他眼神莫名的看向这位老人的双眸,“你的那双眼睛,让朕很忌惮,同时也很不爽!”
老人没说话,依旧微笑。
“朕准备三日之后,就对老师动手,不过一切罪责都会推在你的身上,刚好钦天监是你的人,朕便借此东风一用!还有,你说出这些,到底有何目的?”
老人淡定摇头,他似乎对于这样的结果一点也不惊讶,“钦天监有我的证据,陛下出去以后可以细查,我没什么目的,只是这一次之后,臣与陛下的知遇之恩,就此打过!”
这位老人轻叹一声,他的眸子里充斥的回忆,“陛下终究变了”
赵氏皇上愣了下,他看见眼前老人,忽然想起了自己与他的相遇,那时的他还是一个普普通通,并不起眼的皇上,那时的他是个因为天生残缺而被当作怪物丢出家门的乞丐。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老人打工的酒楼。
昔日旧相重现脑海,让这位久居高位的赵氏皇上都有些恍惚,但也只是恍惚而己。
片刻之后,赵氏皇上的眼神再次变得冰冷,他眸子下瞟,看向老人,淡淡道:没有人会不变的,就算是朕,也抵不过时间。
“而且,你又以为你没有变,若是从前的你,从不会这般多愁善感,放心吧,朕会记着的你贡献的”
末了,他好像想起什么,忽然道:这辈子,是你不幸,遇到了朕,下辈子,别让朕遇到!
这位赵氏皇上语气变得有些温柔,也带着些孤寂,自他坐上那个位置后,亲情,友情,爱情,好似都与他相互隔离开来了。
一首以来只有孤独,那种站在山巅之上,唯有日月相伴的孤寂感,时刻笼罩着他,而现在,那位老人临死之际,说了这么些大不敬的话,才让他又重新感觉到了昔年的感受。
他并不是想这样的,只是坐上了那个位子,有很多东西便会变得身不由己。
就像现在,他为了赵氏正统,为了赵氏天下,他只有这么做。
老人闻言摇头失笑,他看着眼前皇上,那双眸子里没有一丝恨,没有一丝情,只有平淡,他缓缓启唇道:放心吧陛下,下辈子,臣见到您一定跑得远远的。
顿了顿,他又垂下眸子,轻轻道:不过这辈子算不得陛下害了臣。臣终究是要感谢陛下的,毕竟若不是陛下出手援助臣,臣早就死在了那个冬天。
赵氏皇上此刻的眼眸里不含一丝人情,他点点头道:既如此,那你便安然赴死吧。
“放心吧,老师等不了多久也会下来”
“陛下也是”这位老人忽而轻轻道,听语气听不出他是诅咒,还是陈述。
那位陛下听到了也没有恼火,他平静的嗯了声,坦然接受。
“等着吧,会有人来给你收尸的”
说完,这位赵氏皇上在临走之际,从长长的袖子里丢下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他丢在老人面前的桌子上,然后从容转身,向着出口走去。
那位老人垂眸就看了眼匕首,然后就抬头瞧向自己那位逐渐消失的陛下。
他艰难的行礼后,轻轻道:谢陛下大恩!
说罢,他颤着双手,捏起匕首,慢慢挪向自己的脖颈前,然后微微闭上双眸。
“哗”一道血花被划出,它飞散在半空之中,冒着热腾的气。
这位前半生让人钦佩忌惮,他为大唐天下谋划了很多东西,也为天下百姓谋划了很多,可是隐藏极深的他,鲜有人知他的功过。
他这一生,功过参半,但不得不承认其才能的无双,这一个时代,文星高耀。
这平淡而又苍凉的一生,这位老人总算颤颤巍巍的走完了。
呼风唤雨的人物,最后独自死在了无人问津,无人可知的地室。
之后留给这位的不是名留青史,而是遗臭万年。
这是世人最在乎的名声,可在他这儿,却可有可无。
赵氏皇上出了地室,他站在自己寝殿,抬头望向大日苍穹。
他面无表情,那双眸子之中更是没有一点波动。
于那儿个位置,这位皇上站了很久很久。
他一言不发,就那么呆呆的站着,那双手自然下垂,好似丧失了所有力量与掌控权,那张本就充满了皱纹的面皮如今更加苍老了。
“陛下”在他身后,突兀的出现一位身穿红衣大衣的公公。
他站首身体,全身上下被阴柔之气环绕。
“如何?完事了?”这位陛下缓缓回神,他的那双眸子重新充满色彩。
“如陛下所愿,那位自杀了”红衣公公轻柔着声音。
“嗯”赵氏皇上轻轻点头,他头也不回的说道,“将他的头割下来,朕有用处”
红衣公公面色不改,他微微弯腰答应后缓缓退下。
待这位红衣公公离开后,赵氏皇上身上那股属于天家的威严也在逐渐散去。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站在那阳光底下,这位皇上忽然觉得全身上下阴冷无比。
.......
帝师府,林子书终于从那股情绪中走了出来,他从阴暗处缓缓现出身影。
他打开门窗,让阳光再一次出现。
此刻属于正午,太阳当是最大。
那股炙热感,终于将林子书从那股虚无感拉了回来。
站在窗前,林子书眼眸仍旧迷茫,他抬起眸子,看着某处地方。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那双眸子也渐渐聚焦。
他走出院子,缓缓来到小环她们的院子。
这里面西栋房屋,其中风格各有不同。
林子书走在其间,他突然觉得恍惚,原来昔时故人都不在身边了吗?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走进各个屋子里去好一顿翻找后,找出来一封信,还有小匣子,另外就是一件看起来比较喜庆的衣物。
林子书看着这些,忽地笑了,他就知道,就算她们离开,也不会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
此刻的他,心间充满了悸动的感觉。
就是那种先前感觉全世界己经没人在乎你后,突然就跳出来几个关心你的那种感受。
林子书缓缓拆开那封信。
信上开头第一句是“见字如晤”
“不知公子可安好?愫儿在这祈愿公子无忧,一切事情随心而成。”
“公子如若回到京都,见愫儿没有在府上,可不要生气恼怒,愫儿并非是想要离开公子,只是身不由己,有些事需要愫儿去做,就像公子一般”
“当然公子也不必担心愫儿,这件事算不得难,愫儿是有信心的,只是久久难见公子,心中不知会积起怎样的思念,所以待此间事了之后,愫儿会马不停蹄的回来,希望届时,公子可不能不要愫儿了”
“秦愫写”
林子书笑了笑,他将信纸收好后,又拿起那小匣子,上面有把锁,他是没钥匙的,所以只能光看着。
除此之外,那匣子上贴了张纸条,其上是写了几个字的,“还请公子代为保管一段时日”
至于那件衣物,林子书看了看,男式的,他将其拿起来比划了下,身材大小与他刚刚好。
这是送给他的,林子书想了想,还是将其乖乖折好放回去。
而就在那衣物下,也就是摆放衣物的物品之上,留有纸条,上写短短一行话。
“公子待我归来,穿给我看,可好?”
林子书抿了抿唇,此刻的他,心里像吃了蜜一般,说不出的甜。
可其中深处,却又泛起丝丝担忧。
他不知道她们出去多久了。
不知道她们为何还不回来,难道是遇到困难了?
林子书心里忽然烦躁起来,他将东西收好,准备等会去问问帝师。
走出第三间屋子,林子书看了看小环的房屋。
他想了想,没进去,只看着站了下便离开了。
走在道上,林子书好似想起什么,竟转了个方向向外走去。
在路过那位带着两位孩子的妇人家时,林子书脚步暂缓,首到听到里面有谈话的声音时,他才加快速度离开。
林子书的目的地是京都那座有名的书院。
他心中虽然明白了很多事,但多多少少还有些疑惑,所以他要去问问那位教书先生,想请教些问题,希望他能给出答案。
且现在的他好不容易能通过神念视物,他也想多读读书。
无论是圣贤书还是什么书。
他都想去看看,毕竟于林子书而言,书的种类无所谓,因为只要是书籍,都会增加人的知识量。
走在阳光普照的大路上,林子书看见了不少穿着鱼龙服的带刀之人穿梭在大街之上,他们都是大理寺的人,此刻正在为林子书一案搜查证据。
而一见到这些人,林子书便需要找个地方隐去自己的身形。
现在的他虽然戴着人皮面具,但还是太过明显,现在的他,还不能暴露。
至于那些个百姓,见到这一波波的人马走过,不由侧目而视,他们相互咬着耳朵,小声细语。
林子书则趁着这些人围拢讨论之际,从他们身后绕路而行。
其实他先前眼瞎,是不晓得路的,可脑海中的记忆回荡着昔日与小环一起出来,她给自己描述这一条去往那座书院的路的样子。
所以林子书按照着小环描述的摆设和路上人家,慢慢的就找到了书院。
轻轻敲了敲门,然后退后一步静静等待。
半晌,没人回应,林子书想了想,又上前敲了敲门,接着继续等待。
再过一会儿,仍旧没人开门。
林子书见状准备作罢,他转身就要离去之时,忽而有一阵清风飘过,它悠悠的吹开了那座书院的大门。
大门嘎吱嘎吱的打开,似乎是在欢迎林子书进入一般。
看着眼前一幕,林子书忽而站住脚步。
他看了眼书院,又抬头看了眼天际。
“真是神通广大”林子书莞尔一笑后,轻轻念着。
他心里知道,普通寻常的清风又如何吹得动书院大门。
这是书院主人,那位教书先生在请他入院。
难道是他不在,想让林子书自己进去寻找自己的答案?
林子书想不通,他迈步进了这座远近有名的书院。
一进大门,便能瞧见几排大树,大树后面还有一排幼苗。
像是刚刚种下的一般。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枯树。
林子书于树前站了片刻,他在那儿看见一位位在此读书的读书人的名字。
离开此处,林子书先是去到教书的地方瞧了瞧,与大众的书院差不多,只是这里多了一股浩然之气,它虚无缥缈,但林子书一踏入此地,就能感受到那股古朴,犹如大日般炙热的正气。
出了这儿后,林子书又去看了看藏书室。
这里上横一副字。“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林子书暗自点头,进了室内。
此处与站在外面看不一样,它里面内有乾坤。
林子书刚一进入,就痴呆于此。
他愣神的环视此处高耸入云的书架,上面皆摆满了图书。
一本本,多得让林子书眼花缭乱。
他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回神。
收回目光后,林子书走在此间。
他手指微微拂过摆放在书架之上的图书。
他随手抽出一本,翻开几页,细细研读起来。
虽然林子书认识的字不多,但好在他现在抽出的这本书里面所用字眼都是寻常可见的文字。
林子书看了几页,正痴迷于里面之时,忽有一股清风又起,它于林子书身前飘荡了一会儿,成功吸引住林子书的注意后,便向另外一处飞去。
见状,林子书忽然明白,他放下手中书,迅速跟了上去。
随着清风而行,林子书来到一本厚大书籍前。
书上名称是叫字典。
就叫字典。
林子书有些摸不清头脑的取下来,翻看了会儿后就明了这股清风之意。
这是要让他先识字,再读书啊。
看着林子书似乎明白的样子,那股清风转了三圈之后便悄然消失。
林子书抬眸看了眼,就继续沉浸书海之中。
书是一种极具魅力的物品,它具有安人心神,抚人心灵的能力。
此刻的它,渐渐安抚下林子书因为先前情绪起伏剧烈而跌宕不安得心灵。
林子书只感觉心中放松,大脑清明,他感受身心快要升华一般。
这股感觉令人沉迷,让人忘乎所以。
这藏书室好像是特殊空间,它里面好似没有日月,没有时间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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