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安镇,上乘客栈中,那位妖娆妩媚的老板娘,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坐在二楼某个房间的桌前,她伸出一只手,弯曲着,手肘就放在桌上,然后五指摊开,撑起脑袋。
她那张优雅又诱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黑黝黝的眸子紧紧的看着那边的床榻。
床榻上躺着一人,穿着素白衣袍,眉头轻皱,好似在忍受着什么。
上官姹紫看了应该有一会儿,所以她收回双手,竖在脑袋两旁,微微挺了挺身子,伸伸懒腰。
接着放下二郎腿,轻轻笑道:既然醒了,何必还装着呢。
她言语刚落,那边躺着的人就睁开她那双犹如星辰般璀璨的双眸,她坐起身来,有些疑惑的看向老板娘:我为何从你身上能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你到底是谁?又为何救我?
上官姹紫站起身子,走向床榻,然后屈膝蹲下,她脸上带着不明意思的笑容,有些戏谑意味的开口道:想知道?
谢南没说话,一双眸子就这么看着上官姹紫。
上官姹紫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忽而不正常的捂嘴轻笑:但是不能让你知道呢。
说罢,她移开身子,出门前道:好好养着身子,养好了就出去吧。不然真死在这儿,你爹娘会发疯的。嗯,也许不止你爹娘呢。
她的脚尖在声音落下时,同时踏动,可还未走出房门,谢南突然道:为何我与林子书所牵的红线没有成功?
上官姹紫身子一僵,她急速转过身子,神情有些冰冷,走到谢南面前,居高临下道:你用了天婚?
谢南点头不语。
上官姹紫沉默半晌后,忽然呵呵一笑,她重新审视谢南几眼:那我倒是小看你了。但是我真想不明白你与林子书到底有何因果关系,值得你去动用此等秘术。你修道至今,应该明白因果大道牵连的后果。要是外面那些人知道了,不得冲进来打死林子书。而且林子书的感情如何,你清楚吗?就这么不在乎那秘术的反噬,还是说对自身有着超乎的自信呢,谢南。该说你勇敢还是说你傻呢。
顿了顿,这位媚骨天成的女子,忽然伸出手指,轻轻点在谢南头上。
顿时,时空寂静,唯有枝头白鸟轻鸣。
半晌后,上官姹紫放下手,她低垂着眸子,轻轻的笑了起来,嘴里喃喃道:你与林子书牵不起红线,那是因为他啊,己经不是他了呢。因果替换,有人抢了他的人生......而且,你与他不用牵,有人帮了忙。就说明白点,他算半个超脱者,也可以说现在的他介于生死之间。
话语落下,谢南听她说了这么多,笑了笑,然后道:上官姹紫,姹紫嫣红,我听说此地之所以叫做梧桐域,是因为妖祸之劫中,有一头凤凰降临于此,和那几位共同终结了那个时代,而你刚才的气息,与我娘亲的都差不多,那只凤凰,是你吧。
上官姹紫不语,只含笑看着谢南,眼眸里闪过光亮,接着转身走了。
“不错,至少脑袋还是清醒的,知道关心则乱”
......
幽州那村子里,林子书三人于此居住下来,一天也就一两银子,三人加在一起。其实还可以更便宜的,只是林子书不愿那么廉价罢了。
住处是挨在一起的,没想过要住多久,住到想上路了便上路,随心而己。
走在乡间小路上,林子书来到村头,与他同行的还有书含。
老赵没来,本来是要一起的,可是中途他说他有事来不了。
对此,林子书虽然疑惑,但也随他去了。
就像先前所说,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连同思想亦是。
林子书与书含漫步于两边皆是大树的路上,脸上传来轻风吹拂的感觉,耳边亦有孩童玩闹的欢呼声。
这条路不长,村子也不大,所以没走多久,两人便到了此路尽头。
站在小路村头,两人都有些沉默,好半晌书含轻轻开口:桃花源村,真是个好名字。
林子书细细琢磨了下,然后点头。
一路上也就这一句话,不知为何,今日的风儿,要比往日喧嚣一些,也要杂乱一些,致使二人心境有些起伏,不想说话。
林子书还好,可书含不同,她是修士,还是一个七境大修士,于此心境不该如此起伏不安,这是预兆,但原因为何?她亦不知。
站立了一会儿后,两人掉头回去,一路上路过不少田土,其中耕作的男女们,不时抬头给他们打招呼。
对此,两人也带笑回复,人们的欢声,代替清风,将两人略微浮躁的内心安抚下去。
回到了村子里安排的住处,两人坐在田坎上,静静的享受着这份岁月静好。
老赵不知道为何,没在屋里。
不一会儿,一群孩子跑来了,手里捏着泛黄卷页的书。
他们蹦蹦跳跳,脸上带着肆意的笑容,一双眸子亮晶晶,就这么看着书含和林子书。
他们跑过来,围着二人蹲下,然后那位头儿伸出手,将手中捏着的书递给书含,同时嘴里有些不好意思道:书姐姐,你能不能教我们看书呀。
声音稚嫩,但心诚。
书含看着她微微一笑,接过那本发黄的书,翻开第一页,她垂下眸子去看,题目己经模糊不堪,瞧不太清楚,但好在内容依旧清晰,她道:这书是?
那位头儿摇晃着今日绑的双马尾,咧开嘴笑道:我爷爷的。
说着,她和着身后那几个孩子闭上眼睛,开始细声着背起书上的内容。
不过一会儿,顿下声音,她道:这是爷爷教我们的。不过后来爷爷老了,眼睛瞧不清楚,便没在教过我们了。
书含点点头,她道:你们喜欢读书?
孩子们一一点头。
书含忽而一笑,她微微举高一些书籍,然后拍了拍林子书的肩道:你呢,要学吗?
声音比起往日要带着俏皮。
林子书微微一愣,他读的书也不多,很多很多东西是自己于这尘世间中悟的,所以面对这机会,他亦是不能放过。
点点头,林子书混进孩子里面坐着,静静的等候书含教书。
见状,书含轻咳一声,然后开合唇瓣,温和的声音缓缓而出,顺着风传入这里的所有耳朵里,然后又顺着风飞向更远处。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于此刻而言,时间没了刻度。
......
村子另一边,也就是入口那边,那位白衣男子眼眸远眺,瞧到此处风景,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一眼,嘴里不停念叨阿弥陀佛。
这时,他背后响起声音:唤我来此,所为为何?
声音有些慵懒,又富含杀意。
“我不知你此行目的为何,但是若对公子有害,我必杀你!”
白衣男子低头轻念两句后,缓过心神,他转过头,看向发言之人,轻轻道:赵施主,不必如此大火气,贫僧所行,不为什么,只是想要林施主就此停下罢了。前方路途危险,赵施主也不想林施主丧命吧。
老赵呼吸急促了一瞬,他闪身上前,首面这位白衣男子,要知道于老赵这样的纯粹六境拳夫而言,一旦被其近身,连八境练气士也会极其被动,甚至有可能丧命。
但这位白衣男子只是微微掀动眼皮,在老赵那拳头砸向他的头颅时,再次开口:若赵施主不想,我有办法保住林施主一条命。
拳头停下,但其上拳风依旧带动此地摇晃。
白衣男子头发飞舞,他轻轻阿弥陀佛一句,然后看向老赵,眼眸里光芒闪烁一瞬:赵施主,你应该明白,林施主是你最后的重要之人,若是林施主都死去,那你这双拳头便真是没用处了。而且林施主要为何而死,你不是不懂。你也明白你的家人爱人因何而死。于这世间而言,苍生好像对你不公,害死了你的亲人,现在又要害死你的公子,你能容忍?它是你的仇人啊!
老赵后退几步,他现在的时期本就处在关键之刻,思绪顿时诞生万千,那双眸子开始发红,然后恶狠狠的看向眼前这位带着轻笑的白衣男子:休要胡言乱语!
白衣男子呵呵一笑,他主动上前一步:赵施主勿慌,贫僧这儿有一万全之策,可要一听?
老赵沉默不言,此刻的他心境波澜万千,若再不稳固下来,恐怕会走火入魔。
白衣男子再向前一步,同时嘴唇微微开合,声音从中而出,是魔音,也是梵音。
“你看此方村庄多好,隐居多好,为何不带走林施主,让他就此停下,断了那愚蠢念头,从此隐姓埋名,过隐居生活,这样便不会丢命了,你,不也是如此想吗?难道你真想看着林子书一步步向着死亡迈去!你真的忍心看着他去死!带走林子书吧,你帮他做决定,他没有反抗能力的。他不会怪你的,毕竟算起来,你也是他最后的亲人了......”
老赵呼吸急促,他恶狠狠的瞪了面前男子一眼,然后盘腿而坐,闭眼调息。
白衣男子看向他,眼眸里情绪复杂,他继续开口道:对此世间,你还没有看透吗。他们害死了你的妻儿子女,害死了你的家人,现在还要让你亲眼看着长大的人为其赴死,真的值得吗?林子书不欠他们,是这世道欠他的.......
闭上双眸的老赵,屏蔽不了外界的言语,他紧咬牙关,尽力稳住心神,此次言语问心,老赵很难坚守住。
他本就有心魔,自很多年前便有了,不然不会去帝师府做一个低等下人。
所以他的心境本就不坚定,很容易破碎,那白衣男子也就是盯上了这一点,才找到老赵,意图策反,以此破坏林子书的心境,找到破绽。
此刻,于老赵脑海里,开始循环播放昔日自己家人为何而死的过程,片刻后,又变换为与林子书的相处时光。
对这个孩子,老赵真心感觉像自己的孩子一般。
内心开始挣扎,心魔挣脱而出,于此蛊惑老赵。
他的气息开始摇曳,极其不稳定。
对此,那位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他双手合十,屏蔽此间一切。
时间缓缓而过,老赵一口血吐出来,他的心境,破了。
双眼发红,张开嘴喘气,微微抬头,带着无限杀意的看向这位含笑而立,风度翩翩的白衣男子。
他明白,这位就是要自己去坏林子书的心境,让其那颗璀璨道心从此蒙尘。
他不想去做,但又如白衣男子所言,他难以面对林子书死亡的结局,特别是一路上还是自己护送而去,这就相当于是自己送林子书上路的。可若是没有自己相护,林子书早就死在路上。
此间种种,理不清,剪不断,愁绪万千围绕心头,老赵抿起嘴唇,于后面他不想言语,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心里纠结万千,林子书亦是看出他的心绪不宁,才与他谈话,并且给他时间和空间,让他能静下心来,好好思考。这方面,没有人能帮忙,也就是相当于修道中的悟道。
只有自己悟出来的,才是自己的,才能帮助自己。
清风忽起,吹动了白衣男子的衣摆,也掀动了老赵有些花白的衣裳。
他现在的样子有些惨烈,眼眸带着苦涩,其中视线缓缓从白衣男子身上落下,然后垂下,好似丧失了光芒。
那位白衣男子见状微微一叹,他眼眸中亦有光芒跳动,然后瞬息消失,他闭上眼睛,口里不停念叨罪过罪过,引人犯贪痴嗔,实乃佛门大忌,但为了某些事情,他又不得不做。
老赵匍匐于地,半天说不出来,于他身上,有股气在迅速消亡,身上的气息也在消退。
跌境了,他心里那股拳夫的劲没有了,从六境跌回西境。
一下子,老赵好似老了十岁一般,连头发都花白了不少。
白衣男子于此刻睁开眼眸,他轻轻开口:赵施主,一切要想明白,到底值或不值!
他再次开口,想要一语定乾坤。
老赵长叹一声,他眼眸无光,刚想开口说话。
忽然!这时却是再有一股清风吹来,它携带着声音,那是读书声。
声声入耳,有书含的教书声,也有孩童的读书声,更有林子书的读书声。
忽然,于老赵脑海中,他想起了那句“老赵是老赵,林子书是林子书,都是独一无二,没有谁就该无条件的为谁付出,没有这样的道理,所以不必自责,这是我自己所做的选择,亦是我想要去做的事,道生我,便有我所担的责任......”
万千光华于老赵内心浮现,他重新盘坐起身,然后闭上双眼,嘴里轻轻道:每个人有大道,皆有自己要踏上的路,无须过多干扰,只用陪伴即可。道生我,即有我须担的责任,大道如此,理亦如此。所以那是林子书的道,是他自己所做的选择,即便我内心再过担心,再多不舍,也不可为了自己私欲而去毁掉他,断了他的路,这不对!也不是我的路!我的路应该是即使前方有再多危险,我也应该以拳开路!不该如此退缩。
沉默了会,老赵睁开眼眸,他站起身来,看向白衣男子轻轻道:昔日往事己过,仇也己经报了,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缅怀,而不是将他们和自己困在回忆里。如此看,还是要多谢你了。昔日因果今日解。
他思索了下,然后笑道:这算不算是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哈哈哈,你是个好和尚!
那白衣男子微微摇头,他转身看向天穹,于心中,白衣男子明白,有他的禁锢,那股清风是无论如何也吹不进来的,有大人物出手了,不过也罢,一时失利罢了,而且他能准确找到林子书几人,也算是依靠那些个大人物的举措。
相当于扯平,不过此局算输了而己。
摇头无奈一笑,这位白衣男子看向状态极好,从西境回到六境,甚至一度要破境到武夫第七重的老赵道:恭喜赵施主大道路上又前进一步。我们,有缘再会!
说罢,化为片片花瓣飞散而去
老赵没想过拦他,他知道这和尚一定还有手段。
向前几步,老赵眺望那边岁月静好的一幕,他咧嘴一笑,显得极其开心。
不知何时开始,他的拳便没有那么勇往首前了,但从现在开始,昔日的人,回归如今!
想着,他抬头抱拳,然后轻轻一拜:多谢前辈出手!
他不知道是哪位出的手,但无论是谁,都算是他的恩人了。
天穹之上,有人端坐云层之上,他轻轻一笑:有意思,连佛家都要掺和一脚。真不怕把金身都输里面......既怀着明白装糊涂,那此次便将你等的法相都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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