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莲的第八瓣绽放时，云晓开始听见万物的声音。
那是个无风的午后，她坐在院子里剥豆子，忽然听见老槐树的枯枝在低语："……血……要流血了……"
她猛地抬头，看见树干裂缝里渗出暗红的汁液，顺着树皮缓缓流淌。更可怕的是，她竟能听懂那液体滴落时的絮语——
"戊寅……子时……通判归位……"
梦境
"今日学'听阴'。"舅姥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云晓站在一片坟场中央，每座坟头都传来不同的声音——
"冤枉啊……"
"还我命来……"
"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最刺耳的是口枯井里的哭嚎，那声音像钝刀刮骨，听得云晓太阳穴突突首跳。她踉跄着后退，却被舅姥爷按住肩膀。
"听清楚。"他指向枯井，"这是当年被河伯淹死的童男童女，整整十八个。"
井口突然伸出无数双惨白的小手，每只手上都刻着"水府"二字。云晓胃里翻涌，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童声：
"姐姐救我……"
村里的牲畜开始发狂——李家的老黄牛撞断栅栏，用角顶穿了主人的肚子；王婆养的母鸡啄瞎了孙子的眼睛；最可怕的是张猎户家的狗，它半夜咬断绳索，把主人家三个月大的婴儿拖进了河里。
等尸体捞上来时，云晓看见婴儿眉心浮现出熟悉的黑莲印记——和当初刘婶死前一模一样。
"是河伯的活祭。"她轻声道，"他在凑数。"
明远颈后的溃烂己经蔓延到肩胛，每次换药都能撕下一层腐烂的皮肉。更诡异的是，那些剥落的皮肤落地后竟化作黑水，水里游动着细小的红色线虫。
"还有多久？"他突然问。
云晓知道他在问什么："七天。"
"花开九瓣那天？"
"嗯。"
明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停下！你会死的！"
云晓平静地抽回手："不会死。"
"会变成比死更可怕的东西。"
那夜她路过赌坊，听见里面传来女子的惨叫。推门进去时，看见三个醉汉正按着个卖唱女施暴。云晓站在阴影里，瞳孔完全变成了金色。
"按《阴律》，淫邪者当受炮烙之刑。"
她甚至没抬手，三个男人的裤裆就突然窜起青焰。等村民闻声赶来时，只找到三具蜷缩的尸体——焦黑如炭，脸上却凝固着极度愉悦的表情。
卖唱女吓疯了，她指着云晓尖叫："妖怪！她眼睛里长着花！"
第二天，村里开始流传云晓是妖女的谣言。更糟的是，明远发现那些被云晓审判过的人，尸体都不翼而飞。
"你把他们弄去哪了？"他红着眼质问。
云晓指向地下："十八层狱。"
她手腕上的八道金纹里，隐约传来凄厉的哀嚎。
云晓的皮肤开始大面积脱落，露出底下淡金色的新皮。新生的皮肤上布满细密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更可怕的是她的头发——脱落殆尽后，长出的竟是流动的金线，每根发丝都缠绕着淡淡的黑气。
"你在蜕去凡胎。"梦里舅姥爷的声音带着悲悯，"等最后一瓣花开，你就是真正的'玄阴通判'了。"
云晓看向水中的倒影：那张脸依稀还能看出少女轮廓，但竖瞳、鳞片、以及嘴角不自觉扬起的诡异弧度，都己经不像活人。
最让她心惊的是额头——那里己经浮现出半枚官印，印文正是"水府通判"。
花开八瓣那夜，河伯亲自来取最后一份祭品。
他踏着血浪出现在李家院外，官袍下伸出无数水草触须。每根触须都卷着具尸体——正是那些被云晓审判过的人。
"还差一个。"河伯的声音带着粘稠水声，"你猜是谁？"
院门突然被撞开，明远浑身是血地跌进来。他颈后的溃烂己经蔓延到胸口，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黑色黏液。
"跑……"他嘶哑地冲云晓喊，"他要的是……"
话未说完，一根水草触须就刺穿了他的喉咙。
云晓站在原地，看着明远的血溅在自己脸上。温热的液体滑过鳞片，竟发出"嗤嗤"的灼烧声。
河伯的笑声震得屋檐落灰："最后一个活祭，当然得是至亲之人。"
云晓低头，看见自己腕上的八道金纹同时崩裂，第九道纹路正缓缓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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