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婆子的老屋建在山腰上,堂屋里供着狐仙牌位,香炉里的三炷香烧得只剩小半截。昏黄的灯泡悬在房梁下,随着夜风轻轻摇晃,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明远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柳婆婆,您这灯能不能调亮点?”
“嫌暗?”柳婆子从里屋端出个煤油灯,火苗窜起半尺高,“这样够亮不?”
火光映出她沟壑纵横的脸,眼白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那是常年与阴物打交道的痕迹。云晓知道,这位老婆子年轻时也是有名的“过阴人”,能走阴阳两界,替亡魂传话。
“说说吧。”云晓接过柳婆子递来的粗茶,“井到底怎么回事?”
柳婆子从神龛底下摸出个布包,层层揭开后露出块沾着黑血的碎布:“七天前,我在井边捡到的。”
云晓接过碎布,指腹过血迹——己经干涸发硬,但隐约能辨出符文的痕迹。
“招魂幡的料子。”她眉头微蹙,“有人在用生魂引尸。”
明远刚灌进嘴的茶全喷了出来:“谁这么缺德?!那井里可是——”
“嘘!”柳婆子突然捂住他的嘴,干枯的手指冰凉如铁,“莫提那东西的名号!”
屋外传来“啪嗒”一声,像是树枝折断的动静。三人同时噤声,煤油灯的火苗诡异地朝门口偏了偏。
供桌上的香炉突然“咔”地裂了道缝。
柳婆子脸色骤变,扑通跪在神龛前连连叩首。云晓看见她后颈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那是动物感知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大仙说……”柳婆子声音发抖,“那东西己经吃过三顿血食了。”
明远手里的茶杯“咣当”掉在地上:“三、三个活人?!”
“不是活人。”云晓盯着香炉里歪斜的香柱,“是至亲之血——父子、夫妻、兄弟。”
屋里瞬间死寂。
这种血祭最是阴毒,用血脉至亲的魂魄为引,能唤醒最凶的尸煞。
柳婆子从床底下拖出个落满灰的樟木箱,取出一本泛黄的族谱:“光绪二十三年,把血尸封进井里的,是赶尸匠白老司。”
她枯瘦的手指划过族谱某页——白家最后一支血脉,如今只剩个叫白小满的年轻人,在县城开出租车。
“上个月,有人看见白小满带着个穿黑袍的老头去义庄。”柳婆子压低声音,“那老头走路没声儿,脸白得像刷了粉。”
云晓突然站起身,煤油灯的火苗“呼”地蹿高:“白小满现在在哪?”
“失踪了。”柳婆子咽了口唾沫,“就在井裂的前一天。”
后半夜,三人挤在堂屋里制定计划。
明远主张天亮就下井:“趁那东西刚醒,用墨斗线缠住它!”
“不行。”云晓摇头,“井下阴气太重,活人下去撑不过半刻。”
柳婆子提议用“钓尸法”——取白小满的头发系在桃木钩上,垂入井中引尸。
正争论着,屋外突然传来“咚、咚”的闷响,像是有人在跳着走路。
煤油灯的火苗瞬间变成惨绿色。
柳婆子一把按住要起身的明远,从怀里掏出把糯米撒在门槛上。雪白的米粒刚落地就变黑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灼过。
“听。”云晓突然竖起手指。
夜风送来断断续续的童谣声,调子古怪得像哭丧:
“月光光,照井台……阿爹把我土里埋……”
明远的冷汗浸透了后背——这分明是白小满的声音!
云晓突然抓过那块染血的碎布,对着煤油灯细看。
“这不是招魂幡。”她指尖划过血迹边缘的焦痕,“是‘借寿符’。”
柳婆子倒吸一口凉气。借寿符是邪术,用至亲之血向阴物借阳寿,代价是献祭自己的三魂七魄。
“白小满不是被胁迫的。”云晓声音发冷,“他自愿用自己喂那东西,就为换它重见天日。”
屋外的童谣声越来越近,己经能听见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煤油灯“噗”地灭了,黑暗中只剩三柱香的红点明明灭灭。
柳婆子抖着手摸出把剪刀:“要、要来了……”
云晓却突然推开窗户,夜风灌进来的刹那,童谣声戛然而止。
月光下,院里的老槐树上挂着件东西——
一件滴着血的黑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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