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将军戍守边关,护的是大楚的江山!你们这些躲在宫墙里的奴才,也配议论巾帼英雄?”
小女孩的声音清脆得像珍珠落玉盘,说出来的话却让那几个宫女瞬间面如土色,扑通跪倒在地。
“公主饶命!奴婢知错了!”
“来人!”她扬声道,“把这些乱嚼舌根的,统统拖下去掌嘴二十!”
她发间金凤步摇轻晃,杏眸圆睁,看着可爱极了。
裴长风怔怔地望着她,心脏怦怦首跳。
她那么小,那么娇贵,可训斥人的样子却威风凛凛,像只骄傲的小凤凰。
宫宴结束后,他躲在宫墙拐角,看着那个小女孩被宫人们前呼后拥地接走。
她头上那对金铃在太阳的余晖下闪闪发亮,叮叮当当的声音一首萦绕在他梦里很多年。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小女孩,就是昭元公主楚玉京,大楚唯一的嫡公主,一出生就享有封号和封地,受尽万千宠爱。
而他,不过是武将之子,自幼在边关的风沙里打滚,连京城的世家子弟都瞧不上他,更何况是宫里金枝玉叶的公主?
他当然不敢肖想她。
––––––
可是,十一年后,一道圣旨将他从边关召回了京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侯裴长风忠勇无双,今特赐婚昭元公主楚玉京,择日完婚...... ”
裴长风跪在地上,耳边嗡嗡作响,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昭元公主,楚玉京......要嫁给他?
他是没睡醒吗?还是在梦里?
那个在他记忆里骄傲如凤凰的小女孩,竟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可紧接着,圣旨的后半段如一瓢冷水浇下——
“...... 即日交还兵符,回京完婚。”
副将周岩急红了眼:“将军!兵符一交,边关二十万大军怎么办?!”
裴长风沉默良久,最终缓缓叩首:“臣,领旨。”
——哪怕上交兵权,他也甘之如饴。
可是大婚当日,他掀开盖头,看见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可那人却一脸厌恶,冷声道:“本宫乏了,驸马自便。”
新婚夜裴长风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看着满院喜庆的红色,忽然觉得可笑。
——原来她早己不记得他了。
或者说,她根本不屑记得。
此后的半年,她对他视若无睹。
她搬回公主府,连一面都不肯见。偶尔碰见,她对他更是冷淡至极,仿佛他是什么令人厌恶的脏东西。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在公主眼里,这场婚事,不过是皇上笼络边关将领的手段。
她厌恶他,就像厌恶她被强加的命运。
“小侯爷!”管家在门外的一声轻唤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老夫人请您过去用晚膳。”
平日用膳从不叫他,今日倒是殷勤。无非是想再羞辱他一番罢了。
“知道了。”
晚膳果然如他所料。继祖母王氏端坐主位,脸上堆着假笑:“风儿啊,听说公主要你搬去公主府住?”
裴长风面无表情地夹菜:“嗯。”
“要我说,这也是好事。”王氏故作慈爱,“你如今尚公主了,以后就是公主府的人了......”
“祖母不必拐弯抹角。”裴长风放下筷子,"您有话首说。”
“哎呀,这是什么话!”王氏假意嗔怪,“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裴长风抬眼,锐利的目光让王氏一颤,“父亲战死不到半年,祖母就急着让二叔跟我夺这侯爵之位,这也是一家人?”
王氏脸色大变:“你!”
想到自己还有求于他,王氏强压下怒意,“长风,你二叔这些年为裴家劳心劳力,如今你也该为他考虑一二。这爵位,不如让给他。”
裴长风眸色一沉,唇角却勾起一抹冷笑:“祖母说笑了,爵位乃圣上所赐,岂是说让就能让的?”
王氏声音陡然尖利:“他是你亲叔叔,你父亲不在了,他便是裴家的顶梁柱!你一个毛头小子,怎敢占着爵位不放!”
裴长风眼底寒芒骤现:“祖母怕是忘了,圣上封裴家一个‘镇北侯’,是因为裴家儿郎世代镇守边关。”
他抬眸,一字一句道,“祖父战死雁门关,我爹我娘亦战死于北境。而二叔——”他冷笑一声,
“一辈子待在京城,连边关风沙都没沾过的孬种,凭什么承袭这个爵位?”
“你!”王氏猛地拍案而起,的手指首指他面门,“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裴家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报答的?!”
裴长风岿然不动,眸色如刃:“裴家养的我?”
他嗤笑一声,“我十六岁父母双亡,边关送回来的抚恤银子,全进了二叔和祖母的私库。我在军营吃沙饮血的时候,二叔在京城花天酒地——祖母如今要我报恩,不如先问问二叔,他可对得起我父亲的在天之灵?”
王氏气得浑身发抖,抓起茶盏狠狠砸向他:“滚!你给我滚出去!裴家没有你这种狼心狗肺的子孙!”
王氏的茶盏在裴长风脚边炸开,飞溅的瓷片在他手背上划出一道血痕。
“祖母保重身子。”他转身大步离去,声音冷如寒铁,“这爵位,只要我活着一日,就轮不到旁人染指。”
––––––
镇北侯府,演武场
月光很冷。
裴长风突然拔剑。剑光如练,惊起檐下一窝寒鸦。
剑招渐急时,他看见月光里浮现母亲的身影。
霍霜总是一身轻甲,箭囊斜挎在腰侧,皮革摩擦软甲时发出独特的声响。
她教裴长风射箭时说过:“最利的箭要留到最后,就像......”
就像她最后那场冲锋。二十七名霜刃营女兵跟着主将杀入敌阵,每人袖中都藏着焚心箭机括。
剑势陡然凝滞。裴长风的呼吸乱了节奏,喉结上下滚动,像在吞咽无形的苦药。
月光忽然被云遮住。
裴长风还剑入鞘时,手背上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他盯着那一抹殷红,想起母亲最后一次为他包扎伤口。
那时他十西岁,刚在比武中赢过父亲的亲兵。
母亲给他绑好纱布,突然大笑着说道:“你爹第一次见我,就说要找个能并肩杀敌的媳妇。”
她的笑声混着金疮药的气息,成为裴长风记忆中最温暖的雾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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