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小虎的竹楼被改造成了临时病房。吴医生带来的镇静剂勉强压制着少年体内的躁动，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拖延时间。
祁远山用湿毛巾擦拭龙小虎滚烫的额头，触手一片黏腻——少年的毛孔正在渗出淡黑色的油状物。当他掀开被单时，差点惊叫出声：龙小虎的腹部己经胀得像临盆孕妇，皮肤下蠕动的黑影有了更清晰的人形轮廓。
"超声波显示它长出了完整的口器。"吴医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但奇怪的是，它在共享小虎的血液循环系统。"
龙九妹正在研磨一筐奇怪的草药，石臼里的浆液散发出刺鼻的辛辣味。"按阿公笔记上说的，血蝉衣最后阶段会与宿主共生。"她舀出一勺黑色膏体，"这个能暂时麻痹蛊虫。"
药膏敷上腹部的瞬间，龙小虎突然睁大眼睛，瞳孔缩成针尖大小。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腹部皮肤上凸起一只小手形状，死死抓住龙九妹的手腕。
"姐...姐..."少年的声音里混着某种高频嗡鸣，"它在...我脑子里...唱歌..."
祁远山看到龙九妹的眼泪砸在那只透明的小手上。更可怕的是，小手的主人在皮肤下转动头颅，朝龙九妹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小虎，坚持住。"龙九妹抹了把脸，从颈间取下银项圈，"阿妈留下的护身符，记得吗？"
银项圈刚触到龙小虎的胸口，少年就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腹部剧烈起伏，皮肤下那张脸突然变得狰狞，细密的黑刺穿透表皮——蛊虫在反抗。
"没时间了。"祁远山翻开古籍，"按记载，蛊成前会寻找'母巢'完成蜕变。"
龙九妹猛地抬头："祠堂！阿公说祠堂底下有口古井！"
夜色如墨，三人抬着龙小虎向祠堂疾行。祁远山背着装满雄黄粉和银器的背包，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龙小虎的体温高得吓人，呼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腥甜——那是蛊虫分泌的信息素。
祠堂大门洞开，仿佛在等待他们的到来。月光透过残破的屋顶，斑驳地照在神龛上。祁远山注意到那尊向来面目模糊的山神像，此刻在特定角度下竟呈现出蝉的面容。
"在这里。"龙九妹移开供桌，露出地上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环。拉起暗门的瞬间，潮湿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
台阶向下延伸进黑暗。祁远山打头阵，手电筒光束照出井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扭曲的人形，腹部夸张地隆起。最深处是个圆形石台，中央凹陷处积着黑红色的液体。
"就是这里..."龙九妹的声音在井底回荡，"蛊神的蜕变池。"
他们将龙小虎平放在石台边缘。少年己经陷入谵妄，不断重复着"妈妈"和"不要"。祁远山注意到石台周围的七个凹槽，突然明白了那些陶瓮的用途——每个凹槽对应一个孕妇的生命力。
"帮我按住他。"龙九妹取出七根银针，针尾坠着小小的铃铛，"我要用'断蛊诀'。"
银针刺入龙小虎的七个穴位时，少年身体弓起，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更恐怖的是，他腹部的鼓包开始剧烈蠕动，皮肤被撑得近乎透明，下面那张人脸清晰可见。
龙九妹摇动铃铛，唱起音调古怪的苗歌。井底突然刮起阴风，祁远山看见无数半透明的影子从井壁渗出，向石台中央汇聚。龙小虎腹部的蛊虫似乎受到刺激，开始疯狂扭动。
"它要出来了！"吴医生惊呼。
龙小虎的肚脐处裂开一道血口，两只沾满黏液的前肢伸了出来。祁远山本能地扑上去按住，触手冰凉滑腻，那东西的力气大得惊人。
龙九妹的歌声陡然拔高，银针上的铃铛无风自响。蛊虫的动作出现短暂停滞，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祁远山抓起雄黄粉撒向伤口。
一声刺耳的尖叫震得井壁簌簌落土。龙小虎的腹部像泄气皮球般瘪了下去，但转眼间又鼓起更大的包——蛊虫被激怒了。
"继续唱！"祁远山死死压住那两只疯狂挥舞的前肢，"它在害怕你的歌谣！"
龙九妹的嘴角渗出血丝，歌声却更加嘹亮。银针开始发红发热，龙小虎的皮肤上浮现出蛛网状的银色纹路。祁远山感到手下的挣扎在减弱，但就在这时——
"砰！"
井口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祁远山抬头，看见一个扭曲的身影正顺着井壁爬下来。月光照在那张残缺不全的脸上，他认出了龙保田。更准确地说，是龙保田的残躯——村长的右半边身体己经被啃食得露出白骨，却仍然诡异地活动着。
"蛊神...永生..."龙保田的声带似乎也受损了，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他胸口那个被挖走青铜蝉饰的伤口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龙九妹的歌声出现了片刻凝滞。就是这短暂的停顿，龙小虎腹部的蛊虫突然暴起，西只锋利的节肢同时刺出皮肤。祁远山侧身闪避，还是被划破了肩膀，鲜血顿时浸透衬衫。
"它要完全体了！"吴医生试图用手术钳夹住那些节肢，却被轻易甩开。
龙保田己经爬到石台边缘，残缺的手指抠进石缝。祁远山惊恐地发现，从他胸口伤口里爬出来的，是几十只微缩版的血蝉，每只翅膀上都有模糊的人脸。
"六十年的...心血..."龙保田吐出大口黑血，"蛊神...降世..."
龙九妹突然停止歌唱，从腰间抽出一把造型古怪的匕首——刀身弯曲如蝉翼，刀刃泛着诡异的蓝光。"阿公的斩蛊刀，"她声音嘶哑，"只能用它了。"
祁远山看着龙小虎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做出一个疯狂的决定。他抓起背包里那半片蝉蜕，按在自己流血的伤口上，然后猛地拍向龙小虎裂开的腹部。
"以血引蛊！古籍上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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