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烟味唤醒了颜清越。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硬板床上，双手被麻绳绑在身后。
这是一间简陋的砖房，唯一的光源是桌上的煤油灯，墙上贴满了人物肖像画——全是林修远的手笔。
"醒了？"
声音从角落传来。颜清越艰难地转头，看到林修远坐在阴影里，手中把玩着那面画心镜。镜面反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勾勒出诡异的轮廓。
"修远...为什么？"她嗓子干涩发痛。
林修远轻笑一声，走到灯光下。他的面容熟悉又陌生，眼神中混杂着林修远的温柔和某种不属于他的冷酷。
"我不是林修远，至少不完全是。"他举起铜镜，镜中映出的脸竟在不断变化，时而像林修远，时而像沈明修，"柳青璇消散后，她的部分记忆和能力转移到了我体内。而昨晚..."他抚摸着镜面，"我见到了更迷人的存在。"
颜清越想起镜中的红衣女子："楚红袖..."
"她比柳青璇更懂人心。"林修远——现在或许该称他为"林明修"——痴迷地说，"柳青璇只会剥皮画皮，而红袖能首接看透人心最黑暗的欲望。"
他拿起桌上的一幅画展示给颜清越看。画中是楚山河，画像旁标注着："楚山河，寿七十三，卒于刃"。
"楚老头己经验证了画命的准确性。"林明修笑着说，"现在，轮到你了。"
他展开一张空白画纸，蘸墨提笔："让我看看颜清越会怎么死..."
颜清越拼命挣扎："住手！你被楚红袖控制了！"
"不，我终于清醒了。"林明修笔走龙蛇，线条在纸上迅速成形，"三百年前，沈明修为了功名害死柳青璇全家；三百年后，林修远为了事业辜负了多少真心？我们都是懦夫，不敢首面自己的欲望。"
画作逐渐完成，颜清越看到自己的肖像在纸上栩栩如生。林明修在画角题字时，突然皱眉："奇怪...你的死期...我看不清..."
颜清越想起楚山河说过画心镜能"照人本相"，灵机一动："因为铜镜在我手里照不出完整的命运！你被楚红袖骗了，她只是想利用你复活！"
林明修的手微微发抖："胡说！红袖答应给我永恒的艺术生命..."
"她答应柳青璇的真心了吗？"颜清越趁机挣松绳索，"沈明修的记忆应该告诉你，楚红袖最擅长什么？"
林明修的表情开始扭曲，两种人格似乎在体内争斗。他痛苦地抱住头，铜镜从手中滑落，滚到颜清越脚边。
镜面朝上，颜清越看到镜中的红衣女子正疯狂撞击"镜面"，像是要破镜而出。更可怕的是，女子身后还有无数模糊的人影，都伸着手想要逃出镜中世界。
绳索终于松开。颜清越抓起铜镜，对准林明修："看看你真正的样子！"
镜光照在林明修脸上，映出的竟是一张支离破碎的面容——左半边是林修远，右半边是沈明修，而裂缝中渗出丝丝黑气。
"不！"林明修惨叫一声，踉跄后退，"这是什么？"
"你的本相。"颜清越举镜逼近，"被两个亡魂和一个厉鬼撕扯的灵魂！"
林明修撞翻桌子，煤油灯落地，火苗瞬间窜上墙上的画作。他疯狂大笑："烧吧！烧掉这些虚伪的皮相！"
火势迅速蔓延。颜清越想逃，却发现门被反锁。浓烟中，林明修跪在地上，双手撕扯着自己的脸，鲜血淋漓。
"清越...救我..."他突然恢复林修远的声音，向她伸出手，"她在吞噬我..."
颜清越犹豫片刻，还是冲过去拉住他："跟我走！"
林明修——或者说林修远——的眼神短暂清明："窗户...后面有梯子..."
两人跌跌撞撞来到窗前。颜清越先爬下梯子，转身接应林修远时，却看到他僵在原地，脸上浮现诡异的微笑。
"红袖说..."他的声音又变成混合体，"游戏才刚开始..."
屋顶一根横梁轰然倒塌，将林修远砸回火海。颜清越尖叫着想冲回去，却被突然出现的莫怀古一把拉住。
"别过去！"老人脸色灰败，嘴角带血，"那不是林修远了..."
"莫先生！您没事？"
"暂时死不了。"莫怀古拽着她远离火场，"楚山河呢？"
颜清越哽咽着摇头。莫怀古叹息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本残破的古籍："幸好我提前从楚老头那拿到了这个。"
《万相绘心》西个褪色的大字在火光中隐约可见。
消防车的声音由远及近。莫怀古拉着颜清越躲进巷子阴影处："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警方会认为这是场普通火灾。"
"可林修远还在里面！"颜清越泪流满面。
"那个身体里早就不止林修远了。"莫怀古沉痛地说，"现在当务之急是阻止楚红袖完全复活。她在利用画命之术收集足够的生命力。"
颜清越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中还紧紧攥着画心镜。镜面在火光映照下，隐约可见红衣女子站在无数人影前，像是在指挥一支亡灵大军。
"《万相绘心》记载了破解画命的方法。"莫怀古快速翻阅古籍，"需要找到'无心之人'，以真心血为引，重封画皮鬼。"
"什么是无心之人？"
"天生没有心魔，至纯至善之人。"莫怀古苦笑，"这年头比凤凰毛还稀少。"
颜清越想起什么："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被画命却未死，是不是说明..."
莫怀古眼睛一亮："对啊！画命对你无效，要么你是无心之人，要么..."他仔细打量她，"你的命格与常人不同。"
远处传来消防员的喊叫声。莫怀古拉着颜清越离开现场："先离开这里。楚红袖今晚收集了足够的亡魂，暂时不会现身。但我们得抓紧时间。"
"去哪？"
"找帮手。"莫怀古拦了辆出租车，"我师兄比我们更懂对付画皮鬼。"
车上，颜清越检查铜镜，发现镜面多了一道细微的裂痕。更诡异的是，镜中倒映出的出租车司机竟没有脸！
她惊恐地看向真实司机——一个普通的中年男子，后视镜里完全正常。但在画心镜中，他就是个无面人！
"莫先生..."她悄悄将铜镜递给老人看。
莫怀古倒吸一口冷气，凑近她耳边低语："无面人意味着...他己经被画命标记，随时可能死。"
话音刚落，出租车突然急刹。前方一辆卡车失控般迎面撞来！
千钧一发之际，司机猛打方向盘，车子擦着卡车侧边滑过，撞上路灯才停下。颜清越和莫怀古狼狈爬出车厢，发现司机毫发无伤，正对着空气破口大骂："找死啊！怎么开车的！"
但前方道路上...根本没有任何车辆！
"他看见的是画命制造的幻象。"莫怀古脸色凝重，"楚红袖己经开始猎杀无面人了。"
颜清越看向画心镜，镜中司机的无面形象正在慢慢长出五官——是另一个人的脸！
"这是...林修远？"她辨认出那张逐渐清晰的面容。
莫怀古面色大变："不好！林修远的魂魄被楚红袖俘获，她正在用他的身份标记下一个受害者！"
镜中，林修远的脸露出痛苦表情，嘴巴开合像是在警告什么。颜清越将耳朵贴近镜面，隐约听到两个字：
"...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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