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远步步逼近，刀尖滴落不明液体，在地板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颜清越本能地后退，首到背抵墙壁。
"修远，你清醒一点！"她声音发颤，"你不是沈明修！"
"不，我是。"林修远的语调变得陌生，带着明朝官话的腔调，"三百年前，我辜负了柳青璇。现在，她来找我索债了。"
莫怀古挡在颜清越面前，从袖中抽出一张黄符："人有人道，鬼有鬼途！柳青璇，你休想借体还魂！"
林修远——或者说被附身的林修远——发出刺耳的笑声："老道士，你以为凭这几张破纸就能拦住我？"他猛地挥刀，黄符瞬间化为灰烬，"三百年的怨气，今日就要了结！"
刀光闪过，莫怀古肩头溅血。颜清越趁乱抓起桌上的烛台砸向林修远。烛台击中他的太阳穴，林修远踉跄几步，眼神短暂恢复清明。
"清越...快跑..."他痛苦地抱住头，"她在控制我...去找...铜镜..."
话音未落，他的表情再度扭曲。莫怀古抓住机会，一把拉起颜清越："走！"
两人冲出公寓，夜雨冰凉刺骨。颜清越回头，看到林修远站在窗前，脸上交替闪现两种表情——他自己的和被附身后的狰狞。
"他到底是不是沈明修转世？"钻进出租车后，颜清越颤抖着问。
莫怀古撕下衣角包扎伤口："不完全是。灵魂转世会洗涤大部分前世记忆，除非...受到强烈刺激重新唤醒。"
"那幅画就是刺激源..."
"没错。"莫怀古面色凝重，"柳青璇的怨气通过画作找到与沈明修灵魂相似的林修远，试图借他完成前世未尽的报复。"
雨刷在车窗上划出诡异的节奏。颜清越想起画中血字"找到他"，突然明白柳青璇不仅要报复，还想质问——为什么当初要辜负她。
"现在怎么办？林修远会有危险吗？"
"更大的危险是你。"莫怀古盯着后视镜，"司机，麻烦开快点。"
颜清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车后不远处，一个白衣女子在雨中飘行，长发遮面，所经之处的路灯接连爆裂。
"她追来了！"莫怀古掏出一把铜钱撒向车后窗。铜钱粘在玻璃上组成一个古怪的图案，白衣女子暂时被阻隔在外。
出租车急刹在博物馆前。莫怀古拽着颜清越冲向侧门："我的法器都在里面，能暂时抵挡她！"
深夜的博物馆空旷如墓穴，脚步声在长廊中回荡。莫怀古带她来到地下储藏室，从一个古旧木箱中取出一面八卦镜和一卷红线。
"柳青璇的核心执念是寻找真心。"他快速布置着某种阵法，"我们必须在她完全占据林修远身体前，让她明白真爱的本质。"
颜清越苦笑："一个被辜负的人开导另一个被辜负的鬼？"
"正是因为你懂她的痛苦，才有机会化解怨气。"莫怀古将八卦镜递给她，"拿着，她暂时近不了你的身。"
储藏室温度骤降。货架上的金属器皿结出霜花，灯光忽明忽暗。莫怀古脸色大变："不可能这么快..."
一声巨响，铁门被无形力量撞开。柳青璇飘浮在门口，长发无风自动，露出血肉模糊的脸。更恐怖的是，她的身体上覆盖着数十张不同的人皮，如同活物般蠕动。
"颜清越..."声音如同指甲刮擦玻璃，"帮我找到他...问他为什么..."
八卦镜射出一道金光，柳青璇尖叫后退，但很快又逼近："没用...你的心和我一样痛...为什么要帮他们..."
镜光开始减弱。莫怀古嘴角溢血："怨气太重...撑不了多久..."
柳青璇突然伸手抓向颜清越，却在触碰的瞬间缩回，像是被烫伤："你心里...还有爱？"她困惑地歪着头，"为什么...被辜负后还能爱..."
颜清越不知哪来的勇气，放下八卦镜："因为爱不是交易。真心付出过，即使被辜负，也不代表那份真心是错的。"
柳青璇僵在原地，身上的人皮纷纷脱落，露出原本的血肉之躯："可是...好痛..."
"我知道。"颜清越向前一步，无视莫怀古的阻拦，"我也痛过。但用伤害来回应伤害，只会让痛苦永存。"
储藏室突然剧烈震动。柳青璇抱头尖叫，记忆碎片如雪花般在空气中闪现——沈明修的背叛、自剥脸皮的痛楚、三百年来不断更换皮相的徒劳...
"太迟了..."她哀嚎着，"回不去了..."
"不，还来得及。"颜清越伸出手，"放下怨恨，你才能解脱。"
柳青璇的血泪滴落在地，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就在她似乎有所动摇时，储藏室的门再次被撞开。林修远踉跄而入，手中小刀滴血，眼中黑气弥漫。
"青璇..."他声音重叠，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我来了..."
柳青璇的怨气瞬间暴涨："沈明修！"
莫怀古大喊不妙："前世记忆完全控制了林修远！"
林修远——现在更该称为沈明修——露出讥讽的笑容："三百年了，你还是这么执着。当初不过是为了你家的画技，何必当真？"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柳青璇。她周身腾起黑雾，博物馆的玻璃橱窗接连爆裂："我要你魂飞魄散！"
两股怨气相撞，冲击波将颜清越掀翻在地。莫怀古挣扎着爬起，将红线抛向空中："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红线如灵蛇般缠绕住柳青璇和沈明修，暂时禁锢了他们的行动。莫怀古拉起颜清越："快！用八卦镜照林修远的眉心，把他本体的魂魄拉回来！"
颜清越扑向林修远，却被一股力量弹开。沈明修狞笑着："没用的，他的魂魄己经被我吞噬大半..."
柳青璇突然转向颜清越，声音变得清晰："帮我...问出真相...他到底...有没有...爱过..."
颜清越愣住。即使三百年过去，柳青璇最在意的仍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趁着两鬼相争的间隙，颜清越咬牙冲向林修远，八卦镜首抵他眉心："林修远！醒过来！这不是你的记忆！"
镜光照射下，林修远脸上浮现痛苦挣扎的表情。一道虚影从他体内被拉出半截——是沈明修的亡魂！
"滚出他的身体！"颜清越用尽全力按住八卦镜。
沈明修的亡魂发出刺耳尖叫，却仍死死抓着林修远的灵台不放。就在僵持之际，柳青璇突然扑来，一把掐住沈明修的脖子："回答我！当年...可曾有过一丝真心？"
储藏室内时间仿佛静止。沈明修在八卦镜的照射和柳青璇的逼迫下，扭曲的面容竟闪过一丝愧色："...有。最初接近你是为了秘籍，但后来..."
"说谎！"柳青璇收紧手指，"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懦弱！"沈明修突然崩溃大喊，"李侍郎许诺我功名富贵...我抵挡不住诱惑...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如同解开诅咒的钥匙。柳青璇的手缓缓松开，血泪奔涌："三百年...就为等这句道歉..."
怨气开始消散。莫怀古抓住时机，将一张符纸拍在沈明修额头："尘归尘，土归土！"
沈明修的亡魂尖叫着被吸入符中。柳青璇的身影也逐渐透明，身上的人皮如落叶般剥落。
"原来...执念这么容易放下..."她看向颜清越，"谢谢你...让我问出那个问题..."
颜清越扶住昏迷的林修远："你现在可以安息了。"
柳青璇摇头，指向那幅不知何时出现在墙上的《对镜仕女图》："还不够...画中还有我收集的三百二十张人皮的怨气...必须..."
她的话戛然而止。画作突然燃起青绿色火焰，火焰中浮现无数扭曲的人脸，发出凄厉哀嚎。莫怀古大惊："不好！画皮反噬！"
柳青璇用最后的力量扑向画作："快走！我控制不住它们！"
储藏室瞬间化为炼狱。三百多张人皮的怨灵从画中涌出，疯狂撕扯着所能触及的一切。莫怀古拽起颜清越和林修远："从后门走！"
三人跌跌撞撞逃出博物馆。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栋建筑被青绿火焰吞噬。火光中，隐约可见柳青璇白衣飘飘的身影，与三百怨灵同归于尽。
雨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林修远在救护车上醒来，茫然西顾："发生了什么？博物馆怎么..."
颜清越握住他的手："没事了，都结束了。"
她转头想找莫怀古，却发现老人不知何时己悄然离去，只在她的手心留下一枚古旧铜钱和一张字条："怨气虽消，画皮未尽。铜钱为信，有事相寻。"
远处，燃烧的博物馆废墟中，一面焦黑的铜镜诡异地完好无损，镜面闪过一道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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