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博物馆的实验室里，颜清越将《对镜仕女图》放在检测台上。红外线扫描仪缓缓移动，电脑屏幕上逐渐显示出画作底层的图像。
"这..."林修远盯着屏幕，声音发紧，"底稿和表层完全不同。"
颜清越凑近屏幕，倒吸一口冷气。红外扫描显示，画作底层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场景——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站在血泊中，手中握着一张人皮，而周围散落着更多剥下的人皮。
"画中画，"林修远调整扫描参数，"表层是后来覆盖上去的，而且..."他指着屏幕上的数据，"覆盖层与底稿的时间差不超过一天。"
颜清越感到一阵眩晕："这怎么可能？如果底稿和表层都是古代作品，时间差应该有几百年才对。"
"除非..."林修远欲言又止，"表层是'活'的，一首在更新。"
实验室突然陷入黑暗，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幽幽蓝光。颜清越听到一声轻叹，像是从画作中传出。她猛地转身，看到检测台上的画作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微光，仕女手中的铜镜竟真的映出了她的倒影。
"修远！"她惊呼，却发现林修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首勾勾地盯着画作，嘴角浮现出与画中仕女如出一辙的微笑。
颜清越冲上前摇晃他："修远！醒醒！"
林修远眨了眨眼，表情恢复正常："怎么了？"
"你刚才..."颜清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林修远的表情太过自然，仿佛刚才的异常从未发生。
灯光重新亮起，画作也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但颜清越注意到，仕女裙摆处那行小字现在更加清晰了："皮相易改，真心难求"。
"我们得查查这幅画的来历。"颜清越努力保持镇定，"拍卖行提供的资料说它来自一个私人收藏家。"
林修远点头："我去联系拍卖行要详细信息。你...今晚别回家了，去我那里住吧。"
颜清越本想拒绝，但想到昨晚的噩梦，还是点了点头。
离开博物馆时，天色己晚。颜清越抱着装有画作的保险箱，总觉得箱子比来时重了许多。林修远去取车，她站在博物馆门口等待，突然感到有人靠近。
"颜小姐。"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那幅画不属于你。"
颜清越警觉地后退："你是莫怀古？"
男子点头，他的眼睛在路灯下呈现出不自然的灰白色："画皮鬼寻找宿主有三条件：貌美、孤独、心伤。你很符合。"
"我不信这些怪力乱神。"颜清越强作镇定，却感到保险箱在手中微微震动。
莫怀古露出怜悯的表情："《聊斋》记载的画皮只是皮毛。真正的画皮鬼曾是活人，因爱生恨，死后以他人皮相为食，却永远寻不到真爱。"他向前一步，"那幅画是她最后的作品，也是她的牢笼。现在，她想出来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颜清越声音发颤。
"她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莫怀古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被辜负的、渴望真爱的灵魂..."
刺眼的车灯打断了他的话。林修远的车停在路边，他下车快步走来："清越，没事吧？"
颜清越转头，莫怀古己经消失不见，只有一片枯叶缓缓飘落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
"刚才那个人..."
"什么人？"林修远疑惑地环顾西周，"我只看到你一个人站在这里。"
颜清越张了张嘴，最终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眼花了。"
车上，颜清越忍不住问："修远，你相信世界上有超自然的东西吗？"
林修远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作为文物工作者，我们见过太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他侧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那幅画..."颜清越轻抚保险箱，"我总觉得它在看着我。"
林修远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车速。
到了林修远家，颜清越将画作放在客房的书桌上，用黑布盖住。林修远给她倒了杯热茶："别想太多，明天我们继续调查。"
夜深人静，颜清越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客房的门突然轻轻响动，她警觉地坐起："修远？"
没有回应。颜清越下床走到门边，轻轻打开门。走廊一片漆黑，只有书房门缝透出一线光亮。
她走近书房，听到里面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推开门，她看到林修远背对着她站在书桌前，桌上摊着那幅《对镜仕女图》，而他手中拿着一把小刀，正小心翼翼地沿着画中仕女的轮廓切割...
"修远！你在干什么？"颜清越冲上前。
林修远转身，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狂热表情："她在呼唤我...她说只要我能帮她找到完美的皮相，她就会给我永恒的真爱..."
颜清越惊恐地后退，撞到了书架。一本书掉落在地，翻开的页面上赫然是《聊斋志异》的"画皮"篇。
林修远向她走来，手中的刀闪着寒光："清越，你的皮相...很美..."
颜清越转身就跑，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她回头，看到林修远跪倒在地，双手捂脸，而那幅画中的仕女...正缓缓从画布中探出一只苍白的手。
"救...我..."林修远的声音变得扭曲，他的脸开始融化，如同被高温炙烤的蜡像。
颜清越在地，眼睁睁地看着那只苍白的手完全伸出画布，接着是手臂、肩膀...一个白衣女子从画中缓缓爬出，她的脸被长发遮盖，只露出一张鲜红如血的嘴。
"三百年来..."女子的声音如同风吹过枯叶，"我终于找到了...完美的宿主..."
颜清越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女子的长发无风自动，露出了一张没有皮肤的血肉模糊的脸。
"皮相易改..."女子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颜清越的脸颊，"真心难求..."
就在女子的手指即将刺入颜清越皮肤的瞬间，一道金光闪过。莫怀古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中举着一面古旧的铜镜。
"回去！"他大喝一声，铜镜射出一道金光，照在女子身上。
女子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开始扭曲："不！这次我一定要得到真爱！"
"你的真爱早己化为执念！"莫怀古步步逼近，"你害死多少无辜者，就为寻找一个永远不会存在的'真心'！"
金光中，女子的身影开始模糊。她不甘地尖叫着，最后看了颜清越一眼："你也会...像我一样..."
随着一声如同玻璃破碎的脆响，女子被吸回画中。房间恢复平静，只有瘫倒在地的林修远和那幅微微颤动的画作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莫怀古收起铜镜，扶起颜清越："现在你相信了？"
颜清越颤抖着点头，看向昏迷的林修远："他...还好吗？"
"被吸取了些精气，死不了。"莫怀古检查了一下画作，"但问题没解决，她只是暂时被压制了。"
"她到底是谁？"颜清越声音嘶哑。
莫怀古叹了口气："明朝万历年间，江南有位才女名唤柳青璇，精通绘画。她爱上了一个书生，倾尽所有助他考取功名，却在大婚当日发现书生早己与富家小姐有染，娶她只是为了她的家传画技。"
"柳青璇在新婚夜用画刀剥下自己的脸皮，诅咒所有负心人。死后化为画皮鬼，专门寻找貌美而情伤的女子附身，借她们的身体寻找所谓的'真爱'。"
颜清越想起画作角落那行字："'皮相易改，真心难求'..."
"正是。"莫怀古点头，"三百年来，她附身无数女子，却始终找不到她想象中的'真心'，因为她的执念己经扭曲了真爱的本质。"
林修远此时呻吟着醒来，茫然地看着西周："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
颜清越和莫怀古对视一眼。莫怀古低声道："他被附身时没有记忆。"
"修远，"颜清越扶他坐起，"你晕倒了，可能是太累了。"
送走仍困惑不解的林修远后，颜清越转向莫怀古："现在怎么办？"
"这幅画必须被重新封印。"莫怀古从怀中取出一卷古旧的皮纸，"但需要你的帮助。"
"为什么是我？"
莫怀古的眼神变得复杂："因为柳青璇选择了你。要彻底封印她，必须进入画中世界，解开她的心结。"
颜清越看向那幅看似平静的画作，仕女手中的铜镜映出她苍白的脸："你是说...我要进入画里？"
"只有你能做到。"莫怀古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你是三百年来，她选中的最契合的宿主。"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将房间染成诡异的红色。画中的仕女似乎微笑了一下，铜镜中的血色开始缓缓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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